乐照微微扬起眉眼，专注得望着陆匪翧。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修长分明的手指握着方向盘，整个人的侧面是一幅笔触细腻的名画。

“说啊，你怎么不说了？”乐照心里忽然一沉，“你是想把这一切都揽到你的身上？”

陆匪翧从后视镜里看了乐照一眼，赞赏道：“照照你很聪明，大可以不必说得这么明白。”

乐照心里像是堵上了一样，血液开始流通不畅，浑身都觉得不舒服。

她朝着他吼：“我跟你说，不要插手我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你这是在追求我？你到底有没有追求者该有的态度和诚意？”

陆匪翧似乎是勾唇笑了一下，姿态依旧是慵懒随意的，仿佛在跟一个闹脾气的小孩说话：“我当然是追求你，这是我的方式，跟你那些前男友捧着你百依百顺的方式不一样。我们是成年人，照照。你先不要动怒，听我把话说完。”

其实陆匪翧真不是一个爱解释的人，他也不擅长哄人。

乐照可能就是老天爷派来折腾他的，不解释清楚，后果很严重。因为现在的乐照不喜欢跟他沟通。

我不听——在舌尖上打了一个转，乐照强行咽回去。

陆匪翧那句我们是成年人，提醒了乐照。

她真的可以把自己跟陆匪翧完全剥离开吗？

现在她跳上了一艘独木船，本来在岸上的陆匪翧跟着跳了下来。她不得不考虑陆匪翧的意见，因为她要考虑到小宝。

要是这艘破船真的沉了下去，小宝就一个亲人也没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苏珊只是暂时下落不明，情况不明朗而已。

这又不代表她要东窗事发。

再者，最糟糕的情况才会用到最后那个办法。

乐照把内心深处那岩浆般炽热躁动的情绪，强行给压了回去。

不自然的嗓子，生硬得说：“好，我听你说。你最好，对我诚实点，说的是实话。”

“如果真的情况到了那一步，我就说，你是被我带走的。我因爱生恨，求而不得，把你带走囚禁。到时候你失踪这件事，便有了合理的解释。”

这是最后的办法，陆匪翧会付出代价，乐照完全撇清责任。

可是，这样值得吗？

乐照在心里问自己。

陆匪翧从后视镜里，不时去看后排的乐照。她没有再说一句话，陆匪翧心里反倒没底。

他反倒是希望乐照跟他争执，那样他可以了解到她心里藏着的想法。

“当然，这是最后的办法。事情不会走到这一步。照照，你相信我。就算是我为此付出代价，我也会安排好你和小宝的生活。”

当初离婚的时候很匆忙，离婚协议是乐照制定的，她没有要他的钱。但陆匪翧觉得，自己能够给乐照满意的物质生活。

乐照打断了陆匪翧：“我不要你替我承担这些。如果计划失败了，承担这个后果的人就应该是我自己。我早就做好了准备的。

如果我怕承担这个后果，我也不会做这些事情。

我只是不甘心当个傀儡，我不甘心那些疑惑变成困扰我一辈子的心魔。”

如果再不去做，她的遗憾就会变成一辈子的内疚。

“我知道你有这个勇气，我也知道你承担得起。你现在是一个人，你无所谓，孩子还跟着我。你更加有恃无恐的是，明知道你在我心里多重要，觉得我不敢不对小宝好。”

陆匪翧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声音低下去：“可是我舍不得让你受这样的苦。没心没肺的人，都过得比较幸福。你完全可以继续没心没肺下去。就当是，我非要为你做这些。”

乐照听得心里一紧，抱着膝盖的手，用力地握住。

“你这个人，真的讨厌，你知道吗？”

乐照开口才发觉自己隐隐带着哭腔，她心里怎么会没有担心和害怕，她如果真的没心没肺，这会胸腔里，疼痛的真实感，又是什么？

“我真的讨厌你这么强势，我讨厌你自作主张，我更讨厌我自己。”

垂下眼睛，泪水缓缓流出来。

“我不值得你做这些。”乐照低声道，“你如果真的爱小宝，你就不要做那样的事情。”

陆匪翧笑了一下，可惜这会开车，不能把她抱在怀里面安慰。

他紧紧盯着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到青筋凸起：“这句话我也送给你。不过，照照，我自己也不完美。”

“最关键是，感情中没有值得不值得。做生意才会考虑利益和成本。我遇到你，只有两件事，愿意和不愿意。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我不愿意离开你。”

乐照听出来陆匪翧那熟悉的占有欲，心里却还是没有出息得跟着软下去。

有一个角落在瓦解。

不管他们之间，是对，还是错，这些很难算清楚，但有一件事是很确定的：

他们已经成为彼此生命中不可分割的存在。

在看得见的河面上，他们像是两棵各自生长的大树，但在河流下，在难以看见的暗涌湍流之下，盘根错节着他们的树根。

陆匪翧开车去找苏斯，但实际上是借着这个机会，先把乐照转移一个地方。

之所以选在这里，是为了让苏珊投鼠忌器，如果苏珊泄密的话。

那陆匪翧绝对会用自己的方式，让苏珊后悔。

乐照被安排换装，化妆成苏斯科研室里的小职员。

苏斯见到陆匪翧就抱怨：“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苏珊。她会去哪儿了？一路上，都没有找到她的踪迹。只知道她在某个路口，刚好监控坏掉的地方，失去了消息。”

“安德那边什么情况？”

“安德一直在家里，没有出过门。”苏斯压低声音，“这个消息很可靠，安德没有出门。”

这个消息来自于安德安插在亚当斯家族的内线告诉他的。

不过，这个内线，只能说一些很简单的消息，更高级的秘密，却是接触不到的。

陆匪翧想了想，“那乐新那边呢？”

“也没有消息。我派了十个保镖在那一层。谁都别想悄无声息地带走她。”

这个时候，陆匪翧的手机响起，一个陌生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