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珞庄园是先帝还在世时,亲赐给安王爷的,说是安王生性顽闹,赐他庄园供他玩乐和管理,不仅锻炼了安王处理事情的能力,而且还顺了安王的脾性,一举两得。
宋绍继位后,对这个庄园丝毫不感兴趣,也就放任它在安王名下了。
宋扬只是无意间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庄园,但是从来没有去过,他也懒得去管这种类似于旅游山庄的产业,偶尔的收成对于他这个家缠万贯的逍遥王爷来说也是微不足道的。
荷珞庄园是唯一一个不曾被乔引接手过的地方,其他的地方或多或少都被乔引替他整顿过,而且别的地方他也怕乔引会不同意,特别是他的安王府。
荷珞庄园位置偏僻,距都城较远,不过好在那地方山清水秀,环境宜人,适合人养伤和居住。
宋扬将几人送到荷珞庄园后,交代了管理庄园的庄主一些事情,请大夫什么的就不用说了,主要是庄园暂时听命于齐夕照,不可怠慢之类的话。
庄园主许久未见王爷,诚惶诚恐的应答下来。
宋扬怕被乔引问责,也没有细说,就原路返回了。
他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齐夕照,齐夕照本就受了伤,又经过舟车劳顿,脸色疲惫病态的不行,齐夕照被采文采舞扶着,对着他虚弱的笑了笑,还挥了挥手中的帕子。
他虽然放心不下,但还是转回了头。
这一来一回,天色渐沉,他担心着齐夕照的身体,饭都没怎么吃。
好在一回到府中,桂欣就迎了上来,告知他丞相在等他吃晚饭。
他欣慰一笑,脚步匆忙,不知是奔着乔引去了,还是奔着晚餐去了。
乔引见到他来了,眉眼间笑容不变,黑沉的眼眸中都盈上了柔软,配上他面若冠玉仿若天神的容貌,当真是勾魂摄魄也不为过。
宋扬驻足,两人就这么对视。
夜晚的寒风带着深秋的瑟索,没有夏季的虫鸣,只有安静的皎月和星辰,连为数不多的花朵都是缄默不言的,而被夜色笼罩的纤纤佳人仿佛才是这万物的谛听者和创造者。
小王爷应该是哭过,眼睛还是红红的,像涉世未深的兔子,向善于伪装的大灰狼敞开柔软的肚皮,宋扬皮肤白,在月色的映照下好似散发着洁白的光,真照应了那句肤如凝脂肌如雪,他嫩红的唇不高兴的抿起,又透着一点俏皮可爱。
乔引嗓子发干,舔了舔嘴唇,缓缓开口:“回来了?王爷一定饿了,快坐下吃吧。”
宋扬点点头,坐下后沉默地吃了起来,乔引见他不说话,也没有继续开口,只默默吃着饭。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还是头一回相顾无言的吃完了一顿饭,宋扬味同嚼蜡,本来满心的欢喜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又难过起来。
两人吃完饭,桂欣和玉桃撤下了碗筷。
宋扬不动声色,倒是乔引叹了一口气,先发出声音:“今天去看齐公子了?是不是很出人意料?”
宋扬皱着眉头,眼底的心疼和难过挥之不去,让本来晶亮澄澈的眸子染上雾气,像破碎的琉璃一般,可是他又倔强的不想让人看出他的脆弱,手指攥紧衣裳,嫩白的手背上青筋浮现。。
乔引看着他的模样,突然涌上一股难言的躁郁,他很厌烦宋扬的心情被别人牵引着起起落落,这会让他怀疑自己在宋扬心中的分量。
他忍不住去想,如果出事的是自己,宋扬能否像为齐夕照伤心一样,也为他难过地掉下眼泪。
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去想,可是他无法不这么去想,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发疯的源头就是宋扬。
宋扬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他才不要在乔引面前哭出来,很丢人的,他都已经这么没面子了,可不能把里子也丢了。
“丞相为何不让本王去齐府?如果能早点告诉本王,本王就可以……”
他还没说完就被乔引打断了。
“就可以什么?王爷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救身陷囹圄的齐府?还是说,要是再早告诉你一些,你连方家也要给救下来?”
乔引这话说得毫不留情,倒叫宋扬哑口无言,无法反驳。
“王爷保全自己就是对我最大的恩赐了,不要妄想一些不可能的事,如今朝堂之上波谲云诡,护住王爷已经用了我十二分的精力,我不希望王爷再做一些螳臂当车的无用功来给我找麻烦。”
他知道乔引说的是实话,可是乔引言语中的刻薄讥讽还是让他忍不住气愤:“那你呢?你为什么不救?是他们挡住了你的去路是不是?
你凭什么认为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在你眼中就这么没用吗?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做一个只会给你找麻烦的废物?行,我是废物,可我也愿意为了最好的朋友蚍蜉撼树!”
乔引被他一番话惊住了。
他刚才脱口而出的讥讽,不过是因为不满小王爷把心思都放在了齐夕照身上,还不管不顾的责问他的隐瞒。
他怒极反笑才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小王爷的话,谁知道小王爷这么愤慨,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辞不知道要感动谁。
原本畏惧他还很听他话的小王爷也敢顶嘴责难他了,当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可以抛开他了。
他残忍一笑:“你也只配蚍蜉撼树了,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就乖乖听我的话,今天是我心慈才放你出门,以后你要是不听话,我就让你谁也见不了。”
宋扬气急:“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王爷别忘了,我还是你的老师,我有权利管教你。”乔引不耐烦的挥手,“桂欣,带王爷下去,没有我的允许,王爷不能踏出房门半步。”
说着他直接转身离开,不去理会身后跳脚的宋扬。
宋扬别无他法,不想让桂欣难做,就跟着她回房了,玉桃跟着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不敢忤逆丞相的命令。
回到房间,宋扬怎么也想不明白,今天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他们都怎么了。
他明明是去见齐夕照的,想像往常一样,带齐夕照出门玩的,却只见到了破败的齐府和灰头土脸的齐夕照。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好先找个地方让齐夕照住着,日后再想办法。
他回府本来是想跟乔引好好谈谈的,可谁知一张口言语就变成了质问,原本和谐的气氛就被打破,变成了激烈的争执。
这还是他穿过来以后跟乔引第一次争吵,结果不欢而散。
他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和慌乱,他想,他应该是有点想家了,想念无忧无虑得过且过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