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暗暗,是不是吃坏肚子了?”江母担忧的说。
“我去买点药。”段父一下子也站了起来。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去个厕所,你们太紧张了。”顾暗自然的笑笑。
这回两人才稍微放下心来。
其实也不怪他们紧张兮兮的样子,毕竟这两天高考,要是真的吃坏了什么耽误了考试就得不偿失了。
顾暗从解语蜜身旁走过去的时候,解语蜜去看她哥,顾暗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就出去了,顾暗虽然还是那副带着笑的模样,但解语蜜还是隐隐觉得不安,这种不安不是突入而来的,从她哥反常的那几个月前她就感觉到了,只是就在刚才,她看到她哥的眼神,那一刻立即想隐藏自己的慌乱的眼睛,被她捕捉到了。
“我也去下厕所。”解语蜜起身也走了出去。
店里的结构不是很复杂,但是这是解语蜜第一次来,他们吃饭的位置在二楼,解语蜜出来后围着一个环状的包厢走过去才看见墙上亮着的卫生间三字,男厕就是女厕的旁边,看着周围也没什么动静,她哥应该还在厕所里,正好出来一趟,解语蜜就进了厕所,她出来的时候在洗手台洗了个手,抽了两张纸擦完手就出去了。
她在外面想着要不要等一下她哥,又寻思她哥说不定应该已经回去了呢,说不定是自己太敏感了,高考在即,有点紧张感或者是平常不曾有过的表现也合情合理,刚想到这里,解语蜜准备回去的时候厕所没出现一声不小的叫喊声,解语蜜一惊,反射性的回头去看一左一右的厕所门口,她赶紧躲到一边,那声音其实不是很吓人,但是她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当时正想着事情所以被吓了一跳,她刚躲了过去,一旁女厕门口出来一个满脸焦急的女人,嘴里还叫喊着,“怎么了翟翟!”
女人声音有点尖锐,听在耳朵里特别刺耳,随后,解语蜜看着她往男厕里面跑去。
解语蜜不自觉的把手捂到了嘴边,惊讶的看着她。
那女人一进去男厕里不停有人惊呼的声音,“不是大姐,这里是男厕!”
不一会儿,那女人领出一个看样子十多岁的体型消瘦的男孩儿出来,女人一直在问那男孩儿有没有事,男孩儿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女人一直都是微猫着腰的形态,男孩儿被女人的胳膊挡住了脸,但能看清那男孩儿剃的光头,解语蜜心思这自己怎么还偷看上了呢,可能出来的时候以为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就不自觉的躲了起来,她默默的刚要收回视线,女人一下子半蹲在男孩儿的身前,“没事的没事的,翟翟不怕。”
女人走开的一瞬间解语蜜扫了那男孩儿一眼,收回的视线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解语蜜瞪大了眼睛像是要确认什么东西一样,慢慢的,她的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流了满脸。
男孩儿的脸上泛着病态的白,他的眉毛和眼睛很好看,凸显出他的整体五官更加立体,当女人再一次把手抚上男孩儿的脸时,他毫不犹豫的拍掉了女人的手。
男厕有人出来,看见门口的女子后,眼神像是看神经病。
解语蜜用力的去捂住自己的嘴,防止自己控制不住发出声来,她狠狠咬着嘴唇把一下又一下的抽泣声用手按下去,泪水在眼眶打转,她就那么盯着那个男孩儿,她一只手扶住墙,她怕她下一秒就会瘫软在地。
“姐…姐…”解语蜜喃喃地从嘴里发出声音。
看到那男孩儿的第一眼,解语蜜就仿佛看到了她的姐姐,那个虽然不会说话,却温柔又懂事的姐姐。
女人没怪男孩儿打开她的手,反而继续安慰着,男孩儿明显不耐烦,不一会儿,女人起身领着男孩儿往外走。
解语蜜的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那双清澈的瞳眸,直到那对母子消失在拐角,解语蜜都还未缓过神来。
她盯着那块他们消失的地方两秒,解语蜜抹了两把眼睛跟了上去。
那对母子走的是楼上的电梯,解语蜜看到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关上了,她定定的看着电梯上面显示的楼层,十秒钟后,显示屏上停在了数字‘二’的字样,‘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解语蜜往旁边靠了靠,缝隙慢慢变大,里面出现两个人,解语蜜看到她哥站在里面也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就像她没想到她哥会出现在这里一样茫然。
“哥。”
那男人看了解语蜜一眼就出去了,随后顾暗也走了出来。
“嗯,怎么跑这里来了?”顾暗摸了摸她的脑袋,听声音挺平常的。
“我出来找你,顺便也去厕所。”
“找我干嘛呀。”顾暗笑着说。
“我怕你真是吃坏肚子,我听说因为高考压力大,有学生头疼,会流鼻血之类的,”她抬头看了看她哥,“哥,你放轻松,不要有压力,你已经是最棒的了。”
顾暗被她说的笑弯了眼睛,“你哥的心理素质挺好的。”
解语蜜看了一眼电梯,犹豫了一下,还是和她哥一起回去了。
下楼梯的时候,她想了想问她哥,“哥,你去楼上干嘛啊?”
“我有同学也在这里吃饭,就过去看看。”
解语蜜缓缓的点了点头。
解语蜜刚才只知道震惊了,没太注意旁边的男人,但是回想起来还是感觉哪里怪怪的,她又想起刚才看见的一对母子,吃饭的时候,江阿姨叫了她两次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解语蜜愣了一下。
“蜜蜜,你也多吃点,吃饭怎么还走神了呢。”江阿姨把菜夹到了她碗里。
她看了她哥一眼,顾暗也看了过来,也说了一句,“怎么看着像高考的是你一样。”
解语蜜夹了口菜放在嘴里,“可能太热了吧。”
“对了,今天怎么没戴新买的那顶帽子呢?”江阿姨问道。
“忘了。”解语蜜笑着说。
“这孩子从小就比较爱戴帽子。”段父笑着说。
帽子吗?她记得姐姐也喜欢戴的。
接下来他们在说什么解语蜜似乎听不清了,也可能都没有说话了,解语蜜只觉得耳边都是嗡嗡的声音,其他的什么也听不清。
下午,顾暗考试的时候他们还在考场门口等待着,只不过解语蜜的精神始终都提不起来,今天上午发生的一切都让她感到茫然,她特意记住了那家川菜馆的位置,她不知道那对母子还会不会出现在那里了,但她还是想把那个地方记在心里,说不定他们就住在附近也不是不可能。
下午考完数学他们开车回了家,晚饭江母炒了好几道菜,但也都是清淡的,这几天的饮食要格外注意,吃完饭,解语蜜回到房间里,躺在床上看着上面的天花板出神。
她听到手机的声音,是一条消息,备注是褚费。
——回来了吗?
不知怎么,她看到这条消息后心情稍微好了许多,闷闷的感觉也消散了不少,无关里面的内容,只是因为褚费给她发了消息。
——嗯,晚饭在家吃的,就直接回来了。
——在房间?
解语蜜不自觉看了一眼窗户。
——嗯,怎么了?
——看窗外。
解语蜜看这三个字愣了半天,心脏狠狠跳动了几下,她赶紧往窗外看去。
她的房间在二楼,每次往下面看去都很清晰,解语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梧桐树下的褚费,她开心的挥了挥手,她看到褚费笑了笑。
她从房间里出来,在门口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段父说道:“爸爸,我出去一趟。”
段父看过来,“早点回来。”
“知道啦。”
解语蜜关上门,踩着楼梯滴答滴答的走下来,出了大门就往梧桐树那里跑过去。
“褚费,你怎么来了?”她笑着问。
褚费摸了摸她的脑袋,“就想见你。”
解语蜜笑了笑,露出两颗梨涡。
“走,带你去一个地方。”褚费轻轻牵过解语蜜的手,感觉她的手小小的,软软的,放在手心里他还看了看,“怎么和小孩儿的手一样。”
解语蜜看着他,“怎么了?”
褚费嘴角一笑,说道:“嫩嫩的。”说完,还故意在手里小心捏了捏。
解语蜜觉得自己的头上都在冒烟,被褚费说的她一路都不敢看他,早知道她把帽子带上好了,省得他一低头就能看到她红透了的脸。
她没问褚费要带她去哪里,总之不管是什么地方,解语蜜都很期待。
他们从百陆巷里穿过,路过那家生煎店,解语蜜闻到了很香的味道,褚费带她走过另一条外街,像是她和邹昕格一起去看画展的那条街,只是还要好远,要打车才行,她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褚费,就这样他们牵着彼此的手,就这样走着,真的很好。
……
不远处,可以看到一座月牙似的石桥,太阳就在它的上面,桥下是波光粼粼的小河,河里映出的画面与她看到的实景一模一样,解语蜜真的被震撼到了,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这样美的地方呢。
“走,我们上去。”褚费也看过去,收回视线去看解语蜜的时候脸上是藏不住的暖意。
“嗯。”解语蜜笑着点点头。
他们站在桥上正中间的地方,两边是河流,解语蜜觉得她要是喊过去,一定会有回音。
微风随着河面划过她的脸颊,迎风飘逸的几缕头发打在了褚费的手臂,痒痒的,他低头看她,“蜜蜜,听见风声了么?”
她听到无形的沙沙声环绕在耳边,原来,这就是风的声音。
“褚费,我想姐姐了。”
她的手搭在石桥边上,望着远方,声音有些发颤。
天空中有鸟儿飞过,河面上反映出它们的影子,一逝即过,却印在了她的脑海。
“难过了,是可以哭出来的。”
褚费看着她,眼底是藏不住的疼惜。
那天,解语蜜对着那没有尽头的远方和河面大喊:“姐姐,我好想你啊。”伴着抽泣声,每一句话都夹杂着无尽的悲凉。
这是解语蜜第一次释放自己的压抑。
当她看见那个和姐姐长的极其相似的面容时,她的心就像有细针在搅,让她难过,让她心痛。
“这里叫念桥,念,是思念的念,蜜蜜你看。”
解语蜜往他的视线看去。
桥柱上有斑驳细小的纹路,像是被刻上去的,离近了才可以看清,解语蜜用手轻轻触碰过去,冰冰凉凉的,能感觉到有凹凸不平的刻痕。
“这里很接近大自然,能够眺望远方,来这里,你可以抛开束缚,我想让你放松,蜜蜜,”他轻轻在她身旁说着:“你可以不用快一点长大。”
小时候,她开朗乐观,无忧无虑,可身边却没个知心朋友,只有姐姐,知道她为什么开心,为什么难过,少时,她们是姐妹,也是朋友。
以前家门前种着几棵柳树,那时候她性子野,谁都不怕,那柳树上的柳条拿在她手里,除了揍人还是揍人,她要拿着它保护她的姐姐不被别人欺负,可是后来,她没在碰过它,也再见不到姐姐。
再后来,她变了性格,卸去了野性,只想带着姐姐那份信念活着,谁也看不出她内心的淡然,她表现的,都是想让人看到的。
是啊,她看不了别人污蔑褚费,他们都是一样的年纪,可是偏偏失去的东西都是那样的重要,她释怀不了,也无法释怀。
吹在耳畔的风像是从远方带来的思念,又像在和自己说悄悄话,这一刻,解语蜜忽然明白,离开,并不等于消失,也许在时空里的某个地方,她们依然存在着,就像她们一直住在自己的心里,永远不会忘却。
“褚费,谢谢你。”
她抬头看他,脸上已经恢复过来,微微浅笑着。
“如果你想,我愿意成为你可以依赖的人,”褚费轻轻牵过她的手,顺着向前把她抱在怀里,“我看不了你难过。”
她的脸颊紧紧贴在她的胸膛,那颗心跳不停的撞进她的耳朵里,一下又一下,让她安心。
她从少时就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会信任他,更会控制不住的依赖他,她少时懵懂,对于情感,她只知道亲情。
对于褚费,她知道他在她的心底很重要,可是后来,她情窦初开,发现了一个秘密。
“褚费,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我会一直陪着你。”
只要你还需要我,肯让我留在你的身边,我就一定不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