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然对套车还不熟悉,现学也来不及了,他爹王多孙去地里干活了,这时辰正是吃饭的点儿,冯氏去给丈夫送饭,连兔宝都跟去了,家里没人,他自己套不上车。
正着急间,忽听沈家院子里有人说话:“安然兄弟,你要套车?我来帮你!”说话的正是沈大姑娘沈绝招。
沈绝招走出院子,开始帮王安然套车,她家有牛车,她是经常套的,马车和牛车是一样的,对她来讲一点不为难。
王安然赶紧道了谢,在旁打下手帮忙,片刻功夫车就套好了。王安然又想起自己不会赶车,只好牵着马出村,临走前他问道:“绝招姐,你也不问问我干嘛去。”
沈绝招摇摇头,道:“你们男人的事,我们女人才不多问呢!”
王安然笑了笑,又道:“那药你吃了吗,有效果没有?”
沈绝招摸了摸脸,道:“刚吃一剂,好象有点用,但又好象用处不大。”
“得服够了剂量才行,哪有吃一剂就能好的,别着急。”王安然安慰一声,牵马出村,又向临河镇赶去。
一来一回,耽误不少时间,等他回到周家大宅时,就见周扒皮亲自等在门口,见他回来,三步并做两步地迎上来。
王安然问道:“如何,考虑好没?”见周扒皮神情有些萎靡,猜想他抠门了一辈子,结果今天要送出大笔的现钱和买卖,太过心疼之故。
王安然又道:“别心疼钱和客栈,你该心疼的是你儿子,那才是真正的宝贝。”把马缰扔给仆人,他又道:“往车上装钱吧,用米袋子装,还有地契和房契准备好没?”
周扒皮和他一起进了院子,大车也被赶进院子。
周扒皮却道:“病还没治好呢,如何就又要装钱又拿契书的,万一你治不好,岂不是白忙乎了。”
王安然哼声,停下脚步,道:“看来还是信不过我啊!好,我先给你儿子治病,只治一半,如果他好了,能吃.奶了,你就给诊费,那我就再治好剩下的一半,这总行了吧!”
周扒皮在心中哼了一声,当即答应,又把王安然请到了正厅,叫周家娘子抱出小娃娃,让王安然医治。
王安然看了眼周家娘子,发现周家娘子也在看他,可周家娘子见王安然看过来,却立即把眼睛转到了别处,颇有种不敢和他目光相对的意思。王安然感到有点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他又想不出来。
想不出来便不想,王安然取出怀中装着鸭涎水的小瓶,问道:“你们家可有药铫?”
周家娘子忙道:“有有,我这就叫人去拿。”吩咐丫环去拿药铫。
药铫是一种类似小药壶的器具,一边有把,一边有嘴,壶小嘴细,适用于小娃娃。
不过,药铫也只能是喂到嘴里,并不能再深入,如果弄不好还会呛着,这也是为什么钱如海不选用药铫的原因,是怕小娃娃呕吐,药汁的味道毕竟不是婴儿能轻易接受的,强行喂服,可能会引起更加严重的后果。但王安然要喂小娃娃的是鸭涎水,并非药汁,所以自然也就没有这种危险。
只片刻功夫,那药铫便被拿来了,可拿药铫的人却不是刚才进去的那个丫环,而是乳母肖嬷嬷,想必是她关心小娃娃的事,所以用最快速度洗完了衣服,跑了回来。
肖嬷嬷手捧药铫,从后院出来,她的心砰砰直跳,事实上,她回来有一阵子了,只不过那时王安然回家取车,她没有看到罢了。
在王安然走后,周扒皮夫妻两个回了屋,开始说悄悄话,说的就是诊费的事。因肖嬷嬷极为关心这场祸事会怎么化解,所以她便在屋外偷听,结果她听到周扒皮要赖账的话了。
周扒皮不愿意给王安然诊费,其实就算是钱如海给小娃娃治好了病,他也同样会哭穷,然后赖账的,顶多给个十来贯,剩下的钱说以后凑齐了再给,至于以后是多久,那就遥遥无期了,反正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名医都是好面子的,不可能和他打官司,就算是打官司也没关系,到时再说。
王安然现在又管他要客栈,他更不肯了,所以想要做些手脚赖账,当然要等王安然给他儿子治好了病,他才会赖,周家娘子同样是爱财之人,她也心疼钱和客栈,鬼迷心窍地就答应了。
别人不了解周扒皮,可肖嬷嬷太了解了,周扒皮既然被叫做扒皮,就已然证明他绝不是个正人君子,说话不算数是他的强项,他要想赖谁的账,还真就能赖得掉。肖嬷嬷本来对这事没怎么上心,她见多了周扒皮干坏事儿了,不多这一件。
王安然进院之后,她躲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他,吃惊之余,深怕王安然被坑了。俗话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要关系到自己,那有些事就得想办法了。万一王安然被坑,发脾气不给解决好这场祸事,那她不完了,别的不说,周扒皮在城里有客栈的消息,还是她告诉王安然的呢,虽然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王安然叫啥,到底是谁,可绝不能让王安然甩袖子走人。
话虽长,可时间却短,肖嬷嬷捧着药铫,来到王安然的跟前,背对周扒皮和周家娘子,她使劲冲王安然挤眼睛,还撇嘴,想尽办法用表情提醒王安然。
王安然看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微微一怔,没明白怎么回事,不过他好歹学过心理学,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有意外要发生,她在提醒我呢,可却是什么意外呢?
接过药铫,王安然叫周家娘子抱过小娃娃,给小娃娃喂药,这才是眼前的当务之前,给孩子治好病才是重点,就算他再想给自己挣份产业,却也绝不会对病人疏忽怠慢的,要给病人治病,就一定要尽心尽力,这是他一直坚守的原则。
细心地给小娃娃喂服鸭涎水,他动作轻柔,尽量不让小娃娃呛着,所幸,小娃娃也真没呛着,顺利地把鸭涎水咽入喉中。
感觉量差不多了,王安然拿开药铫,道:“先把孩子抱到一边吧,过一会儿就能见好,我这算是治好了一半。”事实上,已是治完了,他故意说成是治好了一半。
周扒皮很是紧张,见喂完了药,问道:“这,这是什么药,不会是假药吧?”
王安然奇道:“怎么可能会是假药,你为什么这样说?”
周扒皮注意力都放在他儿子身上,听王安然问话,他顺嘴就道:“假药可多了,我年轻时就卖过假……嗯,看过别人卖过假药!”
王安然大怒,这种缺德事你都干过,怪不得你家出事百姓都高兴,说你遭报应了,按你的所做所为,你就应该遭报应,只可惜你的儿子了,小小婴孩替你受罪。
本来他对自己管周扒皮要客栈,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以前没干过这事,可现在却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了,就算是要的再多,也是惩恶扬善,不需要不好意思。
周扒皮却没发现王安然的愤怒,还接着问道:“这到底是啥药啊,能不能让我看看配方。”他还想着能弄到配方呢。
王安然道:“灵丹妙药,你不必多问。”不想和这种人多说话,他道:“按着先前说好的,你把铜钱装车吧,还有房契和地契都拿出来给我,要不然病治不完全,后悔的可是你。”
周扒皮很痛快地点了点头,挥手叫仆人们装车,仆人们开始把用米袋子装的铜钱,一袋袋地往车上装。
王安然见他答应得痛快,办事也利索,突然想到会不会周扒皮付了钱后,半道上再劫回去啊,冒充什么响铃王,现在可不正闹强盗呢么?那肖嬷嬷是不是就要提醒自己这个啊,这不就是意外么!
他立即改口道:“要是现钱不足,你打个欠条给我也成,算是借据,你大号是什么。”
此时小娃娃已然停止了哭闹,情况好转,周扒皮心中欢喜,听王安然问话,他顺嘴答道:“周守财。”
见桌上有纸笔,王安然提笔写了张字据,写得很简单,欠钱一千贯正,周守财押。让周扒皮按手印,周守财看了眼借据,仍旧半点都没迟疑,按下了自己的手印,整个过程顺利到让人惊讶的地步。
最奇怪的事是,周扒皮并没有让仆人们停止装车,就仿佛装到车上的不是一袋袋的钱,而是石头似的!
王安然咝地抽了口凉气,看来真要有意外,我得快点离开才行,而且不能让他知道我是谁。他一伸手,道:“房契和地契呢?”
周扒皮这才总算把注意力转了过来,问王安然道:“尚不知小公子如何称呼?”
“吴有仁。”王安然答道,吴有仁,无有此人。
周扒皮嘴一歪,道:“有趣,我年轻时也叫过这个名。敢问小公子可否认得官场上的人?”
王安然道:“认识很多,你问这个干嘛?”
周扒皮摇头道:“为了放心而已。看来,小公子并不认得官场上的人啊,否则就直接说官名别号了。”伸手入怀,取出了房契和地契,递给王安然,又道:“老汉的意思是,如果小公子认识官场上的人,可以请他来,验验真假。”
王安然嗯了声,道:“自然要验的,但不必在这里。”将房契和地契收入怀中。
他现在有了欠条,有了契约,可外面的仆人装好车后,周扒皮却没有因为给了欠条,而让仆人把钱再给卸下来,这明显是要发生意外啊,周扒皮必定要将东西再抢回去的。王安然心里有点后悔,自己先前太兴奋了,没有考虑周全,明知会有意外发生,却想不出化解的方法。
忽然,周家娘子叫道:“孩子好了,他能吃.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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