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然问这伙计周扒皮家怎么走,他想去看看,说不定周家小娃的病,他可以给治好呢。
伙计咦了声,感觉很有点纳闷,周家就在临河镇上,周围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王安然当然也知道,几年前王安然还小的时候,曾和村中好几个皮实小子,一起去镇上玩耍,被尿憋急了,皮小子们就在周扒皮家的院墙外面放水,结果被家丁追出来一顿好打,王安然当时还哭着鼻子回村呢,就属他跑得最慢,所以挨揍挨得最多,脑袋上面好几个大包。
伙计道:“周扒皮家在哪儿,你还能不知道,就是你撒尿的地方啊!”说完哈哈笑了起来,眼瞧着王安然现在骑着高头大马,他心中艳羡,想起以往王安然的糗事,便又开心起来。
王安然微微怔住,我撒尿的地方,难道周扒皮他家就在公共厕所的旁边?这年头不会有公共厕所吧?
这伙计最喜欢幸灾乐祸,想到眼前这位骑马的体面人,也曾有过不体面的时候,他忍不住又道:“你忘了,周扒皮亲自带着人出来追你,他还拿着擀面杖打你的脑袋呢,打起好几个大包,可是他亲自动的手。”
说到这里,伙伴恍然大悟,原来王安然是要去看热闹啊,说起来他可不正和周扒皮有仇么,现在周扒皮家遭了报应,去看热闹,然后在门外起哄,可正是合适的时候啊!
王安然仔细回忆了一下,记忆中似乎有这么回事,但那次是他不对,在谁家墙根撒尿,谁不跟他急啊!那次他回家之后,和爹娘说了这事,爹娘却都说是他不对,并不为他出头去找周扒皮,其结果就是王安然从那以后,再也不敢随地大小便了!
“没有这回事,你记错了,我从没在别人家的墙根儿底下撒过尿,我王某人堂堂男子汉,岂能干那种没有出息的事!”王安然想起这事来了,但坚决不承认,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英武身姿,绝不能有任何的污点。
伙计一愣,道:“不会吧,这事儿你都能忘?我跟你说……”
王安然把脸一沉,一挥手里的马鞭,喝道:“你再敢幸灾乐祸,胡说八道,我就告你诬陷,让郑校尉抓你去军前效力,当苦力,听明白没有!”
伙计莫名其妙,举手挠头,王安然啥时候认识郑校尉了?
王安然又用马鞭吓唬了一下他,道:“回去给我好好烧瓷,再敢偷懒,哼哼,后果自负!”说罢,催马又往前走。
伙计看着王安然的背影,自言自语地道:“他怎么知道我偷懒的?啊,对了,我这么晚才去窑上,当然不能算勤快。我得去窑上问问,要是这安然小子真认识郑校尉啥的,我可得好好给他烧那个古怪瓷器了,尽力巴结巴结,要不然真把我给抓去当苦力,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一路向西,过不多时,便望见了临河镇。临河镇顾名思义,就在河边,一边是田地,一边是镇子,河上有桥供行人使用。
王安然打马过桥,老远就看到一座大宅,这宅子不小,占地足有三四十亩,就算凉州这里地多,地皮不值啥钱,可能建得起这么大宅子的人,也应该算是大财主了,想必就是周扒皮他家。
待到了桥下,就见桥头处立着一块大牌子,牌子上贴着布示,要是没估计错,应该就是周家求医的告示了,告示之前,站着好多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的,看告示的人无不摇头叹气,表情愁苦,似乎是碰到了什么糟心事儿一样。
王安然心想:“也不象伙计说的那样啊,周扒皮的人品还是不错的,要不然为什么镇上的百姓看到他的告示,都这么凄凄然呢,就象自己家儿子出事似的。
他转到了告示的正面,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自己估计错了,这告示并非是周扒皮贴出来的,而是凉州城刺史府出示的通告。
告示上说的是最近西边流窜来伙强盗,为首的人名叫响铃王,专门抢劫过往行商,甚至还有偷越边墙进入凉州周边抢劫乡村的迹象,所以刺史有令,各村镇都要选出一批丁壮来,保护本地百姓,还要协助官军剿匪,至于所需费用,各村镇自行摊派,武器和军备所需,也是各村镇自行解决,如果各村镇不好好执行,刺史就要派人打里正的屁股,如此这般地写了好大一篇。
人群中有一个百姓摇头道:“是不是要加税啊,今天出一个响铃王,明天再出一个哑铃王,剿来剿去的剿不干净,那咱们出钱出人,啥时候是个头?”
另一个百姓叹气道:“你看着吧,过不了多久,就会说强盗越来越多了,官军出力太多,需要加饷,那时咱们出的钱就更多了,说不定还会变成固定的税,不知会给这税起啥名,反正钱是出定了!”
王安然皱起眉头,想起郑从虎来了,难不成郑从虎碰到的强盗就是响铃王?这响铃王能把郑从虎给吓成那样,想必是个异常凶狠的悍匪,自己家住在城关村,要是响铃王偷入边墙,城关村肯定是第一个倒霉的啊!
王安然心情有点郁闷,那个响铃王啥的,看样子得找机会干掉,可怎么干掉呢,有点伤脑筋。伤脑筋的事,以后再想不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怕了一个强盗不成,现在还是把周扒皮家的事搞定再说。
王安然打马向周家大宅走去,自从他以前在周家墙根儿底下撒尿,被暴扁过一顿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临河镇,记忆当中对镇子的环境模模糊糊,不甚了了。
等他走到周家大门口时,就见门口竟然也立着一块木牌,上面也有告示,看了眼便知是求医的告示,而且在周家的门口停着十好几辆大车,想必是来探病的亲戚,或者来治病的医生坐来的大车。
想到曾被痛殴,王安然决定今天非得把面子找回来不可,他可是带了帮手来的,他相信自己的马应该很能吃。
王安然到了门口,冲着看门的家丁喝道:“周……那个谁在没在里面,我家里让我找他有事。哎,你们,就说你们呢,愣头愣脑的,过来两个喘气的,我的马要喂上好的精料,草料里面要加鸡蛋,我这马脾气大,不喝水,只喝酒,二十年以下的不喝,它嘴可刁着呢,你们要是拿掺了水的酒糊弄它,小心它踢你们!”
看门的家丁面面相觑,这人谁啊,看穿着并不华丽,年纪也不大,可口气却大得很,他的马还要吃鸡蛋喝二十年的酒,这是马呀,还是大爷啊?
周家的家丁早就不记得王安然了,小孩子长得快,王安然已是少年,模样改变了不少,何况家丁们压根就想不到,当年那个在周家墙根底下撒尿还被打得哇哇大哭的外村小屁孩,今天能骑在马上对他们吆五喝六的。
王安然见他们愣神,又喝道:“一群没用的废物,这么没有眼力价儿,看我要下马,还不赶紧过来个人让我踩,速度,快!”
家丁们真的被他给唬住了,周家只不过是个乡绅,要说和官府有来往,最大的也就是里正这一级的了,连吏都算不上,对于真正当官的,向来只有周扒皮去给人家磕头的份,哪有当官的来看他的道理,而王安然骑的是高头大马,一看就是军马,脾气又大到离谱,极有可能是某位官员家的公子,不吃公家饭,哪有这么大的派头,可不能得罪。
两个家丁跑过来,一人牵马,一个弯下腰当人.肉板凳,真的让王安然踩着下来了。
下了马,家丁又喊道:“快拿精料,快拿鸡蛋,还有好酒,把老爷喝的酒拿出来喂马,动作快点,别让小公子的马久等,这马脾气大!”
王安然点了点头,夸奖了家丁两句,让他们好好伺候自己的马,要象对待亲人一样对待它,否则要周那个谁打他们的屁股,吓唬住看门家丁,他这才大摇大摆地进了院门,来到了正厅,半路上周家仆人来来往往,却半个拦他的都没有,连过来问他是谁的人都没有。
他心想:“看来这招挺好使的啊,以后我要是再出门,没钱给马买料,我就还用这招,先把马料蹭上,然后再说走错门找错人家了,那不就得了!”
王安然看着厅里的花瓶,琢磨着自己要不然干脆抱个花瓶走人得了,这老周家也太好进了。正想着呢,忽听外面传来嘈杂声,一大群人簇拥着一个头戴方巾的老者,进了院子,也朝正厅走来。
王安然毫不客气,直接走到主人位置上,坐了下来,大模大样地看向那方巾老者。
周家的仆人都感纳闷,这人是谁啊,怎么坐到主人的位子上了?这两天虽然来往周家的亲戚很多,可也没见过这少年啊,难不成是夫人家的亲戚,刚来的,是表少爷?有可能!
那方巾老者和他带来的仆人也都纳闷,这少年是谁,没听说周老爷有这么大的儿子啊,不就一个儿子还生了病么,那这坐在主位的少年是谁?啊,明白了,一定是周老爷怕自己绝后,所以从亲戚家过继来一个干儿子,以便继承他的家产,这么说这少年是周家少爷了,如果正牌少爷没了,周家不就是他的了么!
两伙人都误会了,谁也没敢对王安然提出异意,也实在想不到,竟有胆子这么大的人,众目睽睽之下,就敢装周家的主人!
那方巾老者自恃身份,没有直接说话,他的仆人却上前道:“我家老爷是你家老爷请来的凉州第一名医,敢问公子,你家老爷在哪里?”
王安然站起身,有模有样地道:“原来是第一名医,在下失敬了,咱们一起去后院吧!”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当先往后院走去,那方巾老者随后跟上。
厅里的仆人尽数茫然,议论纷纷,都在问:“那人是谁啊?是夫人那边的亲戚?什么时候多出个表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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