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奔得挺快,等真把队伍停下来时,已然奔出了二十多丈远,再回头时,就见刚才说话的那个人还站在当地,既没有跟上来,也没有往相反的方向走。
王安然站在道边,抬手捂住鼻子,凉州的道路真成问题,全是土道,车马一过,满道都是尘土,他可不想弄得一身土回家,还是等尘土降落,再赶路不迟。
韩九正眯眼看向道边那人,见竟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微微一愣,凉州城里的名医,低于四十岁的绝对没有,而且他全都认识,在记忆中,没有哪个名医有子侄和那少年岁数相仿的,至于说到名医的弟子……嘿,刚才那少年说了舌僵症三字,这种病症少见,而少见的病十有**是难治的,就算名医会治这病,也断然舍不得把治疗方法教给弟子的,不管弟子有多么好,终究是外人啊!
王安然看着那队士兵,心想:“他们怎么还不走,都回头看我干什么?”
韩九正看着王安然,心想:“他怎么还不过来,看他刚才走的方向,不是去凉州么!”
一挥手,韩九正叫过一个士兵,道:“去请那位少年人过来,要客气些,他可能会治校尉大人的病。”
士兵大喜,立即向王安然跑去,别的士兵也都露出喜色,他们都是郑从虎从家里带出来的家丁,从军入伍,方便照顾二少爷,如果二少爷郑从虎有了啥问题,那他们都会受到严厉惩处的,但那少年要真能治得好二少爷,不让郑家丢人现眼,那他们自然也就没事了。
一时之间,士兵们都望向王安然,就连拉车的健马,也回头打了个响鼻,望了眼王安然。
士兵奔到王安然的跟前,陪着笑脸,先抱拳行礼,然后才道:“这位公子,请问如何称呼?”
王安然轻轻咦了声,随即便明白了,这队士兵急着赶路,又带着生了病的将领,明显是去凉州城里找医生啊,想去治舌僵症。他嘿了声,这就是有病乱求医了,他不过刚刚叫出了病名,这边就跑过来人询问,明显是别的医生治不了啊!
“我叫王安然,就住在前面的城关村,这位兵大哥,你有啥事?”王安然问道。
士兵忙道:“你会看病不?”
王安然点了点头,很不谦虚地道:“会。”学兔宝的回答方式,言简意赅,就是不够呆萌。
士兵回头向韩九正点头,示意这少年会治病,见韩九正冲他们招手,他便对王安然道:“请这位公子移步,我们这里有位病人,你看看能不能治他的病,如能治好,必有重谢。”
王安然顿时笑了,必有重谢,这话说得好,大家萍水相逢的,我治病你重谢,应该的。他跟着士兵来到了车前。
韩九正抱着郑从虎,在车上冲王安然拱了拱手,道:“小公子,你会治病?师承是何人?”
“自学成材!”王安然笑道。
韩九正先是一呆,随即脸就绿了,这小子是在消遣我呢吧,还自学成材,开什么玩笑。他强忍住一口气,又问道:“既是自学成材,那你给多少人看好病过?”
“只给一个人看过病,还没治好!”王安然还是笑嘻嘻地道,他可不只给沈绝招一个人看过病么,还不知沈家去没去抓药,当然不能算是治好。
韩九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果然是在消遣我,他有心骂句他奶奶的,可又不能断定眼前的小子有啥背景,万这小子的奶奶是个惹不起的人物,那他还得在军中多效力几年,甭想再回长安繁华之地了。
重重地哼了声,韩九正就想让车队行进,可他怀中的郑从虎却动了动。
郑从虎舌头伸出来缩不回去,可神志却是清醒的,他心里又是后悔,又是恐惧,连找根绳子上吊的心他都有了。
做为世家子弟,从小锦衣玉食,郑从虎从没受过什么苦,就算是到了凉州,他也是过得逍遥快活,凉州并无战事,他身为校尉,成天不是勒索行商,便是打猎游玩,在城里还有个相好,日子过得滋润着呢,要是他把吃喝玩乐的时间,用在练习武艺上,他能被吓着么,所以他岂有不后悔之理。
他今天被大盗吓得从马上掉了下来,还伸出了舌头,这个丑事在军中尚未传开,知道的人只有韩九正和他的亲兵,所以他也不怕什么,可万一进了凉州城,那消息就肯定得泄漏出去了。想也知道,如果一个医生治不好,就得找下一个,万一全城的医生都治不好这怪病,那怎么办?是从外地请名医啊,还是去外地接着看啊?
消息传到郑家怎么办,他只是家中的二少爷,他上边还有哥哥呢,本就没有继承爵位的身份,再给家中弄出丑闻,那他非得被逐出郑家不可,让他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他能不恐惧么!
这还是在怪病能治好的情况下,要是治不好,舌头缩不回去,不能吃不能喝,没几天功夫他就得死啊,命都没了,这么个死法多痛苦,还不如找根绳子上吊呢,那还痛快些!
郑从虎心里想着这些,又听韩九正和一个少年说话,说话就好好说呗,还尽说的是屁话,一句有用的没有,他能不生气么,忍不住动了动身子。
可郑从虎一动身子,却让韩九正会错了意,以为校尉大人是让他再问问眼前的少年呢!
忍住心中的气恼,韩九正又问王安然:“那我再问你,你都看过什么医书?”
王安然还是笑嘻嘻地,道:“专看别人不稀罕看的医书,越是杂七杂八的书,我越爱看!”
韩九正生气,可郑从虎更生气,没事吃饱了撑的,和这小子废什么话啊,赶紧去找医生治病才好啊,他扭动身体,就想坐起来,大骂韩九正一顿,可惜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用表情传达一下他的愤怒!
他的愤怒传达的很不到位,韩九正又会错了意,以为校尉大人是气他问不到关键的地方,他赶紧根据校尉大人的最新指示,问王安然道:“那你会治这个病不?”深怕王安然不明白,还特地指了指郑从虎的舌头。
王安然笑着点了点头,道:“能治啊,对别人来说这病难治,可对我来说,好治得很,我跟你们说,别的病我不会治,但我就会治这个病!”
韩九正大吃一惊,茫然地看向郑从虎的舌头,而郑从虎也是大吃一惊,再不扭动了,伸着舌头看向王安然,而周围的士兵也都惊讶,这少年会治这怪病?这可和他刚才所说不同啊!
韩九正道:“你不是说你没有师承,是自学成材的吗?”
王安然道:“对啊,看杂七杂八的书学的医!”
“那你不是只给一个人看过病,还没治好吗,别人为什么不找你看病?”韩九正又问道。
王安然把手一摊,道:“杂七杂八的书上没写治普通的病,都是说的怎么治怪病,可一直没人得怪病啊,普通的病我不会治,别人也不找我。”
韩九正哭笑不得:“那你刚才怎么不明说啊,弄得我们这个急啊!”
“大家萍水相逢的,你又没问,我没事闲的,干嘛和你们说我的事?”王安然表情惊讶,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韩九正。
韩九正咧嘴无语,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感觉这少年是在难为他们,可为什么要难为呢?他怀里的郑从虎又怒了,身子又开始扭动,左扭扭右扭扭,怪韩九正磨叽,赶紧让这少年给自己治病啊!
好不容易,韩九正终于正确领会了郑从虎的意思,赶紧请王安然给治病。
王安然却摇了摇头,一指刚才领他过来的士兵,道:“他刚才说治好了有重谢,你们要怎么重谢我?”
韩九正忙道:“按着城里最有名医生的价,坐堂看诊二十文,出诊翻倍是四十文,算你出诊,我们翻十倍,给你四百文,如何?”
王安然摇头道:“那你们去找城里的医生吧,这点重谢我可看不上眼!”
郑从虎挣扎着坐起身,推开韩九正,握手成拳,把手一挥,意思是再翻十倍,给你四千文。
王安然理所当然地会错了意,点头道:“我要什么你就给什么?好啊,那我要你们的马车和马,你们有针和艾绒吗?”
韩九正忙道:“有有,我这里什么都有。”别看他医术不行,可用具却全,而且都是上好的军中医疗用具,都是成套的,他取出递给了王安然。
王安然取出一根适用的针,点燃艾绒给针消毒,一手掀起郑从虎的舌头,一手持针刺于舌下,捻了几捻,迅速抽针。
马是西域健马,市价至少两百贯,车是军用马车,用的是上好木料,车轮包铁,极其结实,至少也值一百贯,而且这种车在进出关时,车上所载定为军需,是不用交税的,和现代的军车是一个性质的。这诊资未免贵得邪乎了,估计凉州城从建城开始到现在,也没这么贵的诊资!
郑从虎尚在犹豫,三百贯他出得起,给马也成,可这车却是不好给的,这可是军车,身份的象征,可随着王安然把针拔出,他的舌头一下子就缩了回去,还顺便啊了声!
刹那间,全场鸦雀无声,士兵们惊骇得目瞪口呆,郑从虎用手捂嘴,舌头怎么缩回去了?
郑从虎的舌头治好了,韩九正的舌头却不好使了,他叫道:“这这这这这……”
王安然把针放回盒中,连着艾绒一起揣入自己的怀中,不打算还了,笑道:“这什么这,赶紧下车走人吧,这马车归我了!”
“这怎么就治好了呢?”韩九正这才把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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