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眸色微动,主动把腿伸了过去,“那就有劳林姑娘了。”
林晚枝把事先准备好的银针放到桌上,又蹲下身挽起她的裤角。
她的双腿干瘦得像是枯柴,再加上年岁大,皮肉松松垮垮地挂在上面,由于长久没有治疗,腿上有一些淤青和红肿,严重的地方还伴有一些黑点,看样子是感染性关节炎。
林晚枝皱起了眉头,伸手在她腿上按了按,立马听到吴氏‘嘶’了一声。
她抬头,问道,“这儿痛?”
吴氏点了点头,脸色都有些白了。
林晚枝放缓了力道,提示道,“吴婆婆,我要继续按了,要是哪里痛,你就说一声。”
“嗯嗯好。”
吴氏很配合她的检查,即便是痛到双腿发抖,也没有喊停,两只腿按下来,足足有十几个地方会痛,不过好在只是发病初期,若是耽误得再久一点,她这双腿得坏死。
林晚枝有些感慨,孤寡老人实在可怜,生病了没人照顾,也找不到大夫治,只能一天天的捱着。
吴氏见她表情不好,紧张地问道,“林姑娘,我这腿能治吗?”
“当然能治!”林晚枝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这腿原本就病得不严重,只是一直耽误着没治,所以病情有些恶化,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如今来治也不算晚。”
听到自己还有救,吴氏激动得手足无措,差点就要掉下眼泪来,“林姑娘,我要如何感谢你才好……”
“言重了,救死扶伤乃是医者本分。”林晚枝提醒道,“吴婆婆,我先给你扎几针疏通筋络,会有点痛,你忍着点。”
吴氏立马乖乖坐好,把腿伸过去,一动不敢动。
林晚枝神情专注,手法熟练,拿起银针一根根地扎入她的穴位中。
这个过程原本就痛苦又煎熬,尽管她下手已经很轻了,吴氏还是忍受不住,扎到最后,双腿控制不住地发抖,脸色也煞白一片。
林晚枝怕她痛得晕过去,赶紧摸出一粒人参丸,递到她的嘴边,“这是药糖,你先含着吊口气。”
吴氏惊得瞪大了眼珠子,心想林晚枝竟还有这般好物?不过她也来不及思考,听话地含下人参丸,口中立刻弥散开一股中药味,提神醒脑,沁人心脾,她的呼吸变得顺畅,脸色也变得好了起来。
林晚枝见她面色缓和,试探地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吴氏擦了把额头的虚汗,颤抖着声音道,“好多了,谢谢林姑娘。”
林晚枝看着她那双被扎得像刺猬一样的腿,轻声提醒道,“吴婆婆,我现在要把针拔出来了。”
吴氏本能地咬紧了牙关,生怕自己痛得叫出声影响到她,没想到这拔针的过程就是一种解脱,不仅不痛,还有几分舒爽。
林晚枝把针收了回去,提醒道,“吴婆婆,你站起来走几步看看。”
吴氏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扶着桌子走了几步,发觉自己的腿没那么痛了,也比之前灵活了许多,不禁喜出望外地道,“林姑娘,我这腿感觉好多了!”
林晚枝见她能走动了,也舒了口气,“吴婆婆,我待会儿再给你用些药,搭配着治疗好得快一些。”
吴氏感动又欣喜,“多谢林姑娘,若不是我腿脚不便,真该跪下来给你磕头!”
“你若真谢我,就好好养着腿,别把我刚治好的腿又磕坏了。”
林晚枝打趣地笑了笑,转过身去包袱里取药。
吴氏不知道她的药是从哪儿来的,也不敢开口问,只安安分分地坐着。
林晚枝取出药膏,一层层地涂在她腿上,又用绷带包起来,然后递给她几颗胶囊,教她用水服下。
吴氏乖乖吃药,仍是一言不发。
林晚枝意外地抬了抬眼,如果说她拿出蔬菜之时,吴氏不追问是因为饿糊涂了,那如今尚在清醒之际,再不追问就是故意的了。
她的目光有些赞赏,如今她身份特殊,许多事不便多说,正需要这样一个识趣又本分的伙伴。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隔了一会儿,吴氏才开口问道,“林姑娘,我们何时启程?”
“大约再过半个时辰吧,眼下日头正毒,出去怕不是要中暑。”林晚枝给她打预防针,“不过我们不往东边走,而是往回走,我的家人还在后面,我得回去找他们。”
吴氏有些讶异,看她们孤儿寡母的,没想到还有家人,关心地问道,“林姑娘的家人现在何处?”
林晚枝叹了口气,“我也不清楚,我跟他们走散了。”
吴氏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想办法道,“林姑娘,你别灰心,我老婆子在这儿逗留也有半个月了,每日看到的逃荒队伍也不少,你跟我说说你家里人长什么样子,兴许我就见过呢?”
听到她这样说,林晚枝的眼中重燃希望的光芒,描述道,“我家里人跟村里人一起逃荒,全队约有两三百人,领头的是一个白发老人,杵着一根榆木拐杖,正是我家祖父。”
吴氏望着天边想了许久,忽的一拍大腿,“哎呀,原来那老者是你的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