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会影响心情,建议大家等下一章更了再一起看哈……)
赵明枝有些吃惊,低头去看,却见赵弘脸上并无半点泪痕,也不是说气话样子,反而语气郑重果断,俨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她忽然就有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阿姐不必再瞒着我,我今日已经听说啦,狄人来议和,讨要那许多东西不算,还要阿姐同那宗骨和亲——两府颟顸……”他把杨廷、张异等人经筵时候教的话,又重新骂回了众人身上,“竟还有脸就此商议,怎的不叫他们自家姊妹儿女去和亲,总要哪一日那刀子割进他们自家肉里,才晓得痛!”
他骂完几句,抬手拉住赵明枝手腕,仰着脖子道:“阿姐,都说大晋天子最会异论相搅,我方才想了半日,这一路杨中廷、张枢密几个,便是吕参政,也总叫我提防京兆府,小心那裴节度,京兆府有兵马,那裴雍又兵强权重,你说我用他来搅,能不能的?”
赵明枝都被弟弟这一番异想天开给震在当地,半晌才问道:“你要用他,他便愿意给你用么?”
“阿姐教我的,不试怎么知道?”赵弘一脸郑重,“便同阿姐去京兆府请他出兵,这样难的事情都办成了,他还特地来蔡州见我,当时一齐说话,我提的事情,他样样都答允了,半点也不为难,后头逐件全数办成,没有一样打折扣的,说话行事,真正把我当天子看,不是个小孩哄骗。”
“我当时便想着,要银要钱,要兵要粮,要官要赏,我样样都给,便是实在要我这个位置,当日那样情境,说不得也要给了,只要叫我能回京同阿姐再见一面——虽这想法不对,但其时当真顾不得半点。”
“可他分明知道当下形势,却一句要求未提,甚至都不讨我应承,连有无人秋后算账都不关心。”
“我虽不晓得他究竟图什么,可阿姐不是说过,凡事论迹不论心,他虽一样不缺,但哪有人嫌弃东西多的?既然有,我就给更多,我给他升官封赏,请他回京城当大官,他得了权势名利,从前两府人人说他不好,日后回了京,且看谁人骂得厉害——左右那裴节度斗不过时候,我就站在他那一面,若他斗得过了……”
赵弘说到此处,却是忽然一顿,仿佛十分为难样子,好一会儿,才又道:“他斗得过了,我便再找新人过来,总不叫他变成一言堂!”
赵明枝实在不知说什么才好,良久才叹道:“何必走这样左道?”
她正色道:“你如今年纪小,说话时候自然分量不重,可你胜也胜在年纪虽小——你几岁?杨廷几岁?张异几岁?孙崇几岁?吕贤章最为年轻,可也大你那许多,等你长大后,他们早垂垂老矣。”
“你只要踏踏实实长大,便能自然而然胜过他们,而你所知、做学东西愈多,做事越堂正,日后说话便越有份量,越能叫人愿意听从——狄贼已退,朝中今岁便能开恩科,所有新人,都是你门下学生,所有提拔,都要过你之手,今年他们能十个里头塞九个,明年便只能塞八个……”
“可我选出来人,最后还不是要站他们队。”赵弘瘪嘴道。
“难道今日站他们队,便长久只会同他们一队?”赵明枝提醒道,“你可知张枢密从前又是谁人门生?”
赵弘那日听得赵明枝所说,果然回去认真了解两府官员履历,此时张口便答道:“是彭相公……”
他从前虽多有耳闻,略微懂得众人一二事迹,可直至眼下稍有心情去仔细读看,才明白虽有时势所造,可无论何时,所有能进两府者,无不名实相称。
便是那张异,虽武功出身,可治事上并无半点弱项,也曾经轮转几地知州,兴学校、实户口,至于狱讼之能更是知名。
赵弘特使人寻了几个判案宗卷出来,仔细去读,犹如看了传奇话本一般,根本不能将前日取了幞头,欲要撞柱那一个嚣张老头与书上人联系在一处。
而张异之所以能做脱颖而出,除却自身能干,也不能排除其时两朝宰相彭相公为其作势。
“张枢密可不是一开始便投的彭相公。”赵明枝向弟弟把那张异一路宦途慢慢说来。
所谓彭相公,正是吕贤章先前几回结亲未成那一门,但在彭家被狄人灭门之前,也因其人看重吕贤章,又欲招其为婿,多将资源倾斜,张异早有不满,已是屡次上折弹劾昔日老上司,意图割裂两边关系,一面另立新派,另一面也给当时皇帝表态。
此人几番变换门庭,却是越走越高,官运亨通,等到太上皇至于夏州,老臣们死的死,随君北上的不得回返,新皇继位,更是在枢密院中彻底站稳脚跟,早成气候。
赵弘虽看了许多行状宗卷,无人解说,又如何能从文字变化中辨出这许多内中秘闻,一时听得人都痴了。
“你是天子,当能容人,也能用人,更能制人,须知世上从无十全十美人物,如何能算做小节有失,大节无碍,如何又算坏了朝堂风气,如何恩威并施,阿姐不会,却要将来你自做自学,权衡其中度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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