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江南正值梅雨时节,淅淅沥沥的就是一个晚上,偶尔两声蛙叫在雨夜中回荡,让人不禁想起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的千古丽句。
这一切的美好都在叶云飞的疲惫的瞌睡中悄然滑过,当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窗外的雨依旧密密,碎碎有声。
叶云飞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极其素雅的房间里,被单洁白无尘,床边墙上佛字卷轴如在静静的窥视在此安睡的人。叶云飞想起昨晚苏澜末一手接住自己时那不着凡尘的容颜,立刻想到此处或许就是她寄身的青云寺吧。
叶云飞感觉自己疲态犹存,一翻身都异常费力,竟忍不住呻吟轻叹一声。
宋月山关切的话立刻传来:“小叶你醒了。”
叶云飞闻言心头一惊,原来这屋子里面还有其他人,自己竟没有丝毫感觉,此刻才发现宋月山正站立窗边,扭过头来将原本观雨的眼神投向了自己。
叶云飞不愿在宋月山面前表现得太过柔弱,灿烂一笑,强大精神的坐立在床,道:“好久不见,宋大侠。”
宋月山淡淡一笑,道:“我看你是用力过多,逞强出手太过频繁,你现在身子十分虚弱,最好可以休息一段时日。”
叶云飞有苦自知,昨夜几次强提内力,一瞬间将内力弄得油尽灯枯,透支过多,此刻若能真的好心静养一番,确实是不错的选择,但又想到还在昏迷不醒的慕容雪和躺在病床上的沈心月,哪里还有半点时间供自己休息呢?只是不知“玉露膏”是否真的如纪纲说的那般妙药灵丹,宋月山对七星封穴可有破解之法,想要询问眼前之人,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收回:万一他也束手无策,那该如何是好?
“你能让道衍严重受伤,造诣已经非同一般了,要知道他的大乘壁观早已臻至化境,看来小叶真不简单啊。”宋月山安慰道。
叶云飞也回想起自己和道衍之战,心有余悸,侥幸道:“他的止于壁观确实无懈可击,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量,可以刺破那如千仞壁立的防御,只觉得当时一道金光贯穿体内,顿时浑身是劲,”
宋月山哑然失笑,拍着叶云飞的肩膀道:“小叶真是有福之人,而且得了福运还稀里糊涂的,全然不知。你现在已经是初窥气化为神的境界了,那道金光就是凝神的依据,你需好好把握那道金光,把凝神更加具体化。你进步如此之快,依我看是吃了可以改造体质的灵丹妙药。”
叶云飞目瞪口呆,自己做梦也没想过什么气化为神,有想起苏澜末关于仙道之说的言语,顿时大感头痛,难道自己真的要踏入寻仙问道之途吗,道:“宋大侠所料不差,我在机缘巧合下吃了慕容陵华所赠的九转金丹,或许这个就是你口中的灵丹妙药吧。”
宋月山道:“慕容陵华是丹药高手,他既然命名九转金丹,那丹药的威力可想而知。既是猛药,必然有其特殊的威力,稍有不慎,则会被丹药反噬,这个就是所谓的‘丹劫’,许多炼丹之人最后都死于丹药,就是这个缘故,并非丹药不好,而是丹药药性太好,他们自己不能驾驭罢了。只有克服丹劫的人,才能将丹药的药性淋漓尽致的发挥。看来你真的很走运,可以克服丹劫。”
叶云飞想不到小小一颗丹药竟然如此多的奥秘。此刻知晓其中深意,顿时大感侥幸,遂将如何服药的事情一一与宋月山告知。宋月山问其服药后的症状,叶云飞立刻想起了那几段似幻似真的梦境,不过却主动隐去了,只说在水里泡了一天一夜,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
宋月山闻言不住点头,最后笑道:“或许这就是天意吧。依我看那金丹已经改变了你的体质,坦白说来,你现在差不多已经是个半仙的身体了,若不信,你可以辟谷试试,十天半月不进米水,保证依旧神采奕奕。”
叶云飞知道宋月山有意调侃,淡淡一笑,岔开话题道:“昨晚我依稀听到宋大侠杀了苦莲,最后如何收场的,你有和单惜叶交手吗?”
“以有心算无心,杀了苦莲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宋月山神情傲然,江南第一人的风度彰显无遗,“我和他五月初五有战约在先,当时动手没有丝毫意思,双方就各自收手了。”
“纪纲没有让锦衣卫发动攻击?”
“没有,那是他最后的杀招,如此以来事情只会闹大,毕竟朱棣最信任的道衍还在里面。”宋月山解释道,“杀道衍只能用秘密刺杀的行动,公然闹大,对他而言没有半点好处。不过他以后应该没有机会了,听道衍的口气,他应该会离开应天。”
平心而论,道衍给叶云飞的印象并不太坏,反而是一副足智多谋得道比丘的模样,对道衍的离去突生几分失落,道:“如此以来朝廷大权真的要落在纪纲手里了,纪纲此人刚愎自用,心狠手辣,他只会更加嚣张跋扈,于天下百姓而言实无益处。”
宋月山微微一笑,道:“看来你对道衍颇为同情,难道忘了他是十二楼的人吗?”
叶云飞尴尬一笑,想起道衍关于靖难之役的评价,一时没了主见,难道十二楼的人真的都是大恶人吗?
宋月山显然看穿了叶云飞的内心世界,哈哈而笑,道:“若因为一个人的身份就断定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就太过草率了。正中有恶,邪中有善,若如一刀切,就太过武断了。其实我对道衍颇为欣赏,若非如此,上次我便会杀了他,哪会留下机会让纪纲单惜叶三人围攻。”
不知为何,叶云飞竟感觉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时对宋月山的佩服更进一步,道:“不过我很奇怪,道衍这样的人,怎么会因为纪纲心存杀机,就主动退步起来呢,这并不像他的风格啊。”
“道衍算无遗策,怎会是易与之人,他应该是在培养纪纲的跋扈骄纵之态,或者过不了多久,朱棣就会看纪纲不顺眼,找个借口将其杀了。”宋月山略加思索,娓娓而道。
叶云飞颇觉有理,不在点头表示同意,看着宋月山神情自若的样子,道:“看样子,宋大侠的伤势已经全无大碍了。”
宋月山双臂摊开,笑道:“虽然没有痊愈,但已无大碍,我现在都很期待和单惜叶的无相寺之战了。”
叶云飞欲言又止,试探问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对无相之战究竟有多少胜算呢?”
宋月山哑然而笑,并为回到叶云飞的问题,而是侧耳道:“看来澜末回来了,希望她找了那件东西。”
叶云飞也听见了苏澜末轻盈的脚步声,问道:“什么东西?”
宋月山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一个可以解开七星封穴的东西。”
叶云飞顿时喜出望外,自己一直不敢直面的问题,居然被对方主动提起,而且看样子那问题可以迎刃而解,欢喜之情不言而喻。
一瞬间,叶云飞觉得自己心如鹿撞,也不知是因为苏澜末可能带回的“东西”,还是因为苏澜末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