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仍密,寒气依旧。叶云飞和慕容雪如雨点般的不住下掉。
慕容雪从来没有想过会和一个认识才几天的男人从悬崖上跳下去,而她真的很愿意这样做,因为她相信面前这个男人,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去感受他手心的温度,然后闭上眼睛,不再去管外界的一切,任凭身子下坠。
叶云飞把精神提升到极致,他只想带着慕容雪安全坠落到谷底,他感觉到慕容雪握他的手变得更紧,掌心传来了温柔。
伴随着叶云飞和慕容雪一起下坠的还有被叶云飞踢下的一块石头。
叶云飞突然身子横移,一脚点在正在下坠的石头上,借着那细微的缓冲力,强行弹起。慕容雪也欣然会意,暗提内力,跟随着叶云飞弹身而起。
这一借力反弹,虽然力量极为细微,但对于他们来说就如救命稻草,下坠之势已大大减小。
咚,二人跌入寒冷的江水中。江面雨点层层。
寒雨渐歇,冷风细细。
叶云飞和慕容雪勉强前行了七八里,两人已是精疲力竭,朗笑一声,就那样倒在湿漉漉的草地上。
叶云飞喘气道:“雪儿很累吧,我们不能这样,他们很有可能追上来的。”
慕容雪也喘息笑道:“想不到我们还可以逃出来,这样的方法都可以被云飞想到,雪儿真开心。”
叶云飞大感惭愧,刚才完全也是拼命赌一把,道:“雪儿不怪我让你冒险吗?”
慕容雪道:“陆夏虽然口上说愿意放我们走,但其实是想活捉我们,雪儿就算是死也不愿意落在他们手里。”
叶云飞道:“我也非常奇怪,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捉下你呢,而且还深怕你受伤?”
慕容雪摇头道:“也许他们是想用雪儿去要挟爷爷吧,所以雪儿就算死也不愿落在他们手里。”
叶云飞点头道:“定是如此。现在离武昌还有百来里路,我提议现在向南而去,绕到武昌南方,再迂回到武昌城,虽然会多上几十里路,不过要安全许多。”
慕容雪道:“既然如此,我们快走吧。”
二人就这样走走停停,在漆黑的树林里穿行,一路也颇为安全,三个时辰后,天色拂晓,终于绕到武昌南方,离城只余六十来里。
二人又累又饿,寒冷也的侵袭着身子,叶云飞虽然觉得内力仍很富裕,但身体的疲惫也让他异常难受,此刻眼前出现一个山洞,连忙随同慕容雪躲进洞内。二人也不敢点火,忍着冷饿,并肩坐在洞内,看着洞外鱼肚白的天空,偶尔聆听到一两点雨水从洞口岩石上滴落下来。二人平心静气,暗自调息,顷刻之间衣衫便已烘得里外透干。
叶云飞虽然感到内力仍有盈余,但身体的疲惫也让他吃不消,经过调息,体力恢复大半,饥饿感觉逐渐消失。
慕容雪笑道:“看来那巫蛊之毒仍未去尽,不然雪儿也不会如此不济。”
叶云飞安慰道:“雪儿不要操之过急,那巫蛊之毒应该循序疗治,来日方长吧。”说完便探手过去给慕容雪疗伤。
慕容雪道:“云飞的内力真是深厚,如果没有云儿,雪儿不知死了多少回哩。”
叶云飞道:“我也奇怪,自从上次寒潭奇遇之后,就感觉内力发生了质的飞跃。”
慕容雪轻声道:“我们还是抓紧休息吧,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再追来。”
叶云飞道:“但愿不会吧。”然后便不再说话,专心替慕容雪疗伤。
东风晓白,晨风徐徐,春鸟鸣鸣。
叶云飞睁开眼来,只见慕容雪轻轻靠在自己肩上,似仍未醒来,欲想抽身出去,又怕扰了佳人清梦,只得闭眼继续佯睡。
半晌过后,洞外鸟声渐切,慕容雪轻嗯一声,觉醒过来,才知自己靠在叶云飞肩上睡了一宿,双脸微红,抬起头来。
叶云飞咳嗽一声,假作初醒,道:“雪儿睡得好吗?”
慕容雪脸红更甚,细声道:“雪儿从来没有试过睡得如此深沉的,真好。”
洞外是一片树林,一条小溪穿林而过,雨后的树叶格外鲜绿,溪水格外清柔,空气格外甜腻。
慕容雪走到溪边,掬起一掬溪水,轻饮一口,笑道:“云飞,这水真甜。”
叶云飞也学着慕容雪的样子饮了一口,朗笑道:“我发现这比三十年的女儿红还好喝呢。”
突然只听慕容雪惊叫一声,叶云飞连忙望去,却看见慕容雪对着溪水里的倒影花容失色,接着又传来慕容雪呵呵的笑声。
慕容雪笑道:“雪儿真脏,看这满脸的泥土。”说完就浇水开始洗脸,顷刻间脸颊又变回洁白如玉的样子。
叶云飞抽出背上的石中玉,在水里轻轻荡动,剑上的污垢随着溪水流向远方。慕容雪见状也抽出手中短剑,轻轻荡漾,水花如雪。
叶云飞问道:“雪儿的剑叫什么名字呢?”
慕容雪道:“雪儿这短剑是娘亲留下的,可是并没有名字。不如云飞赐个名字吧。”
叶云飞道:“这短剑造型玲珑,剑身纹花,就叫‘蝶恋花’吧。”
慕容雪粲然一笑,欢喜道:“蝶恋花,蝶恋花,雪儿喜欢这名字。”
叶云飞浅笑着,突然眉头紧锁,低声道:“来了。”
接着从树林深处传来一声长叹,那声音苍老而有力,似乎可以穿透一切,不是鬼剑陆夏还会是谁?
陆夏缓缓从树林中走出来,可每一步都恰到好处,毫无破绽,接着姜子华和柳娘子分别从不同方向飞奔出来,陆姜柳三人将叶云飞二人巧妙的包围着,他们每一个站位都异常考究,几乎可以把二人每一个逃跑路线都封死。
叶云飞笑道:“想不到三位做尾巴的本事真是不耐,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陆夏淡淡一笑,脸上的皱纹愈发明显,沉声道:“你们这点雕虫小技,也想骗过老夫,真是不自量力。”
叶云飞笑道:“陆兄说得轻巧,只怕昨夜追赶了整晚,彻夜未眠吧,哈,昨晚我可睡得真好。”然后做了个夸张的伸懒腰动作,他并未注意身旁的慕容雪早已羞得眉低耳赤了。
陆夏道:“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交出赤霄剑,我可以放过你们。”
慕容雪道:“赤霄剑究竟有何意义,你们如此重视。”
姜子华道:“有的事情知道多了反而不好,慕容小姐。”
慕容雪笑道:“多谢姜兄提醒,不过你们也别想知道剑在哪里。”
陆夏道:“有的事情并不慕容小姐想得那样简单,那剑我们是要定了,希望慕容小姐配合。”
慕容雪甜甜一笑,看了一眼叶云飞,道:“我们早就没有想过能够全身而退的,大不了马上死在这里,不过你们永远也得不到那剑。”
陆夏狂笑道:“慕容小姐这又是何必呢。这样吧,只要你们能够击退我们三人,我可以放你们走。”
叶云飞心道,果然他们想活捉慕容雪,神色表面上不为所动,道:“哈,你们三人,我们两人,这个很不公平吧。”
柳娘子娇笑道:“叶公子如果觉得不公平,本姑娘待会可以手下留情。”
陆夏道:“这个世界上有真正的公平吗?我们分三场比试,每场双方各派一人,只要我们三人都败在你们的剑下,我保证放你离开。”
这个比试可谓毫无公平可言,无论在哪一个方面,叶云飞二人都讨不到便宜,可就像陆夏说的,这个世界上有真正的公平吗?陆夏就像一只猫在调戏着手中的猎物老鼠,可他们还有选择吗?
叶云飞道:“好,谁来比这第一场?”
姜子华迫不及待的跳出来,道:“你哥哥我陪你玩这一场”说完大喝一声,点石而起,挥刀砍向叶云飞。
叶云飞并没有出招,静等着姜子华的刀,他感觉自己可以看清姜子华的每一个变招,每一个后招,但仍丝毫不敢怠慢,只把内力暗运,紧握石中玉。
姜子华的刀势可开山,似水东流,一泻而下,滔滔不绝,可就在离叶云飞只有三尺的距离,突然临阵变招,改劈为削,直取叶云飞的颈部。
叶云飞早把这一变化看在眼里,他完全有自信的轻轻破去此招,刀近颈项,叶云飞正要出招,那削颈而来的刀势又起变化,变削为砍,向叶云飞的肩部砍去。这一变化大大的叶云飞的意料,再无破招之法,只好将身子向后倾去。
叶云飞的身子倾倒一半时候,那刀势已到,只得强变力道,身子从姜子华胯下滑过,再轻点脚尖,腾到姜子华的身后上空。叶云飞轻轻用力,石中玉直刺姜子华后脑,剑势咄咄逼人,他终于控制了主动权。
姜子华也是了得,丝毫不被叶云飞的剑势吓退,猛的挥刀,向身后横扫而来。
噌,刀剑交鸣,二人侧开。
叶云飞剑交左手,右手剑指击向姜子华肩井穴,接着姜子华一声闷哼,连退数步。
叶云飞哈哈一笑,道:“这葬花刀看来只能欺负女孩子,对大男人却是丝毫没有用处啊。你们谁来比这第二场?”
柳娘子眉头春意涌动,嘻嘻笑道:“本姑娘愿意用手中长鞭向叶公子讨教两招,不知叶公子会不会手下留情呢?”
叶云飞正要答话,慕容雪淡淡道:“叶公子会不会手下留情我不知道,不过我的蝶恋花一定不会让柳娘子失望。”说完转过头来,看着叶云飞,点头恳请道:“这一场让给雪儿,好吗?”
叶云飞只得点头道:“雪儿小心。”
慕容雪向前缓走几步,轻拭短剑,摸去蝶恋花身上的水珠,道:“这短剑才得佳名马上又可以退敌护主,真好。”
柳娘子也不动怒,沉声道:“小姑娘切莫只会卖弄口才,我这鞭名为‘如梦’,咱们手上见真章。”说完右手一抖,如梦鞭似灵蛇一般,击向慕容雪天突穴。
慕容雪轻挽剑花,剑鞭相击,鞭似长了眼睛一般从剑影中抽离出来,鞭头绕到慕容雪脑后,击向慕容雪大椎穴。
慕容雪脚尖轻点,身子离地而起,腾空三丈,鞭如跗骨之蛆,直追而来。柳娘子纤手一抖,鞭随意走,已在慕容雪的玉足上轻绕几转,接着又是猛抽一下,将慕容雪硬生生的拽下来。
慕容雪不惊反喜,顺力而去,直刺柳娘子心口。
柳娘子淡淡一下,轻收长鞭,用力猛挥,直打慕容雪百会穴。百会乃人体大穴,如被此鞭击中,慕容雪必死无疑。
慕容雪身体还在飞行,蝶恋花仍是直刺柳娘子的心口,似乎并没有注意她的如梦长鞭。
长鞭飞速,慕容雪的百会穴越来越近,可她的剑离柳娘子的心口更近。如果双方都不罢手,二人将同归于尽。
叶云飞心头淡淡一笑,他知道慕容雪看准了对方不愿杀她的这一软肋,以同归于尽来迫使柳娘子变招。
果然,柳娘子连忙住鞭,硬生生的收回内力,身子向后弹去。慕容雪淡淡一笑,见对方收招回鞭,右手轻横,剑尖横移,划破柳娘子衣袖。
柳娘子大骂道:“小妮子想找死吗,可不要拖上本姑娘。”
慕容雪短剑回鞘,淡淡笑道:“如果我刚才不手下留情,只怕你现在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柳娘子轻哼一声,正要答话,却见陆夏右手轻摇,示意她不要说话。陆夏鼓掌道:“不错,真不错,你们已经拿下两场,看来这第三场也势在必得了。”
慕容雪道:“陆兄如果等不及了,何不马上试试呢?”
陆夏先是淡淡一笑,接着沉声道:“以你们两人的修为,就算是一起上也别想从我剑下全身而退。”
叶云飞并不认为陆夏是在故意吓唬他们,陆夏一直以来收敛内气,使他完全看不清对方深浅,此刻尽量保持平静,缓缓道:“陆兄这样说是否太过自负了呢?如果不能在三剑内逼退陆兄,我一定让慕容小姐交出赤霄剑。”叶云飞完全把自己逼到了绝境,他知道陆夏这样的高手,如果不能在两三剑内取得优势,时间越长,自己的胜算就越小。而当他转头时,却迎接到慕容雪关切的目光,他轻拍慕容雪的肩膀,安慰道:“相信我,好吗?”慕容雪轻轻点头。
陆夏朗声笑道:“叶兄既然如此猖狂,如果在三剑内不能伤你,我放你们走又如何?但愿三剑后你还可以活着站在这里。”
陆夏右手轻扬,长剑在手,直刺叶云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