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的语气,以及浓妆下那张不带有任何表情的脸,和记忆中那张清汤挂面格格不入,可偏偏,这两张风格截然不同的脸在某一刻重合,组成了他记忆里最爱的模样。
裴御狠狠的掐着手心,强迫自己笑得洒脱,指甲陷进了肉里,掐得手掌紫青,可是却丝毫感觉不到疼。
杜岚凤在这个时候点燃了一支烟,猫一样优雅的斜靠在梳妆台上,细长的凤眼似有似无的瞥了裴御一眼,然后吐出了一口烟气。
“慕少有新任务?”她漫不经心的问,说话的时候,眼睛四处的瞟,偏偏不去看裴御。
裴御笑容稍稍有点儿僵:秦慕泽哪里有什么新任务,他过来,不过是因为他想她了罢了……
“也……也没有什么任务。”裴御尴尬的挠挠头,随口编道:“他就是让我跟你答个谢,多谢你这次帮忙,你要是有什么要求……”
裴御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杜岚凤冷声打断了,她转过身去,留给裴御一个孤清的背影。
“不用谢。”她清冷的声音响起,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不温不火:“他救过我一次,这次,就当我还他个人情了。”
眼看着,她又要走,裴御一时有些慌,一心只想把她留住,哪怕只是多留一秒也好。
“那……那任务进行的怎么样了?陌南秧来找过你了吗?”裴御胡乱的扯着话题。
杜岚凤手中的烟头即将燃尽,她转了个身,把烟头扔到了垃圾桶里,然后垂着眸子冷声回答道:“一切进行得良好,鱼儿已经上钩了,告诉秦先生,什么也不用担心,等着收网便是。”
昔日里只会抱着他“裴哥哥”,“裴哥哥”的叫个不停的少女,此时融入这阴谋诡计里,竟也能玩儿的游刃有余,裴御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兀自的痛着,却是无药可治。
“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告退了。”杜岚凤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困乏:“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有事……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去给赏钱最多的人卖笑吗?裴御的怒气,不可抑制的生气,身体快于大脑做出反应,在大脑一片空白之际,伸手抓住了杜岚凤的手。
杜岚凤愣了一下,裴御也愣住了,他张张口,想解释些什么,可是杜岚凤完全没有给他开口解释道机会,她冰冷的目光,冷冷的打在裴御的手上,吐出口的话,像是镀了一层冰:“放手!”
裴御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开口:“不放!”
杜岚凤冷漠的眸子突然染上了几丝悲哀,她压低了细长的眉,目光怜悯的凝望着眼前这个满目痛苦的男人,笑了。
“裴御,有意思吗?”她伸手将长发顺到脑后,笑容里满是讽刺:“别忘了,当年是谁把我卖到这里的。”
她的语气听不出是什么感情,可是在话音落地的那一刻,裴御的手,突然松了。
杜岚凤无声的笑,毅然决然的转身,强迫自己不再多看身后的男人一眼。
夜色越来越深了,杜岚凤到了二楼的包间里去陪着各位大少爷把酒言欢,陌南秧这边儿也被两个醉鬼折腾的够呛。
没喝醉的秦泽西和林语珊,已经够让人头大的了,更不要说喝醉了的秦泽西和林语珊了。
秦泽西在扛着一瓶82年的拉菲,非要和陌南秧对瓶干,林语珊站在桌子上,死活要给大家表演一段儿脱衣舞,要不是秦三爷眼疾手快把她按到了怀里,她估计当场就把裤子脱了……
“二哥二哥,这屋里太乱了,这么多人,喝不过瘾,这样,咱们上楼上,让三哥给我们开个包间,喝个痛快,怎么样?”危急时刻,还是秦慕泽挺身而出,连哄带骗的把秦泽西哄上了楼,上楼的时候秦泽西还一个劲儿的拍着秦慕泽的肩膀,感叹着什么:“还是小四你了解我!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这边儿弄走了一个醉鬼,陌南秧心惊胆战的看着在秦三爷怀里不断的折腾着,一边儿折腾一边儿唱着“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的林语珊,正欲从秦三爷怀里把人接走,却听到秦三爷来了一句:“一会儿我把她送楼上……都这么晚了,你和小四也别走了。”
说着,秦三爷扔给陌南秧一把钥匙,笑道:“七楼总统套房,你和四弟上去好好享受一下吧。”
那笑容,分外的不怀好意。
陌南秧脸有点儿红,正犹豫着要如何拒绝,却又听到秦三爷不耐烦的来了一句:“行了,你和小四都喝了酒,怎么……不住在这里还打算酒驾回去?”
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陌南秧再拒绝就是不懂事了,只好收下了秦三爷的钥匙,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陪着秦三爷一起把林语珊弄到了楼上,安排好了林语珊,这才放下心来。
“你先回房休息去吧,我一会儿派人给老四把钥匙送过去,他会过来找你的。”秦三爷考虑的倒是很周到,陌南秧当时也没有多想,很乖巧的点了点头便拿着钥匙回屋去了。
不愧是糜色的至尊套房,陌南秧一开门,就被惊到了——这房间里,居然真的有一个水床!
水床,顾名思义,这床是充水的,据说水床能根据睡觉人的体型自动调节,从而托起睡觉人的整个身体,无论睡觉的人提醒如何,都能紧贴背部,舒适无比……
当然,舒服只是水床一个不明显的特点罢了,它比较明显,且众所周知的另一个特点,就是床事的助乐器。
陌南秧第一次知道水床这种东西,还是看美国的一部电影,里面的一个变态就有一张很大的水床,变态喜欢绑架妙龄少女,把少女杀了然后在水床上和少女的尸体不可描述……就因为这部电影的关系,陌南秧对水床有一种莫名的排斥感。
所以她瞥了一眼水床,然后便跑到客厅里去了。
客厅里新鲜的花样也真不少,什么手铐啊,什么皮鞭啊,什么猫耳装啊,什么女仆装啊……陌南秧红着脸捂住了眼睛,对于答应秦三爷住下来这个决定,简直要把肠子都悔青了。
不行,一会儿秦慕泽要是看到这些道具,不得玩儿死她啊!捂着眼睛的陌南秧意识到这一点儿之后,慌忙站起身来,把客厅里的所有情趣道具都收了起来,放到了柜子里。
说来也巧,她刚关上柜子的门,秦慕泽就回来了!
“宝宝,你在里面干什么呢?”秦慕泽一边儿换鞋子,一边儿在门口跟陌南秧开着玩笑:“快点儿过来,伺候你老公沐浴更衣。”
得,不需要情趣用品,这货已经很兴奋了……陌南秧瞬间觉得自己提前把那些道具藏起来,果然很有先见之明。
“让你的御姐和太妹服侍你沐浴更衣吧!”陌南秧气鼓鼓的,还在惦记着刚进二楼包间的时候,赌桌上那群人的玩笑。
——她是可以在人前给足了他面子,不在人前跟他计较,可是这可不代表,她心里真的不在乎。
自己的男人,就是多看别人一眼,她都不舒服,更不要说左拥右抱,还把手伸到别的姑娘胸|罩里去塞钱……
唉,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秦慕泽无奈的扶着额,大步迈到了卧室,此时的陌南秧正坐在书桌前,翻着自己的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秦慕泽扫了一眼情趣感十足的水床,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了。
“好了,不生气了。”秦慕泽站在陌南秧的身后,俯首捏了捏陌南秧气鼓鼓的小脸儿,哄道:“真没他们说的那么夸张,当时只是老三叫来了几个姑娘陪大家喝酒聊天,我们几个在赌桌上,我旁边儿那姑娘最多就是给我倒了两杯酒,我是赏了她点钱,可我真没往人胸|罩里塞。”
陌南秧继续翻着手机,不说话,只不过气鼓鼓的小脸蛋儿,稍微缓和了些。
见状,秦慕泽眼角的笑意又浓了一些,他勾着食指,慢悠悠的在陌南秧的侧脸上细细摩擦,低声道:“我妈在嫁给我继父之前,就是在这种……这种地方工作……”
他找了半天形容词,也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于是只用了“这种地方”这四个字,这种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他并未多加修饰。
他沉默了一会儿,眼眸低垂,声音里,也掺杂了一些陌南秧所不懂的情绪:“我小的时候,我妈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出卖自己的女孩子,你可以不喜欢她们,但你不能侮辱她们……”
说到这里,秦慕泽俯下身在陌南秧的侧脸上落下一吻,然后低声道:“别听他们的,我的赏钱都是递到姑娘们的手里去的,从来没往其他地方放过……”
他顺着她的脸颊吻了下来,她的心,都要被他吻化了。
“对不起……”陌南秧站起身来,搂住了秦慕泽的脖子,咬着嘴唇低声表达着心底的歉意:“我……我不是故意让你提起以前的伤心事的……”
秦慕泽碰着陌南秧的脸,一下一下温柔的吻,吻到耳垂的时候,他含住了她的耳垂,轻轻一吸,笑容恶劣。
“真的感觉抱歉的话,就告诉我……”男人沙哑着嗓子,在她耳边坏笑:“你把房间里三哥给我们准备的’厚礼’,都藏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