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5】 集中

范惠德一听邱瑞和的话，顿时急了，道：“邱市长，我说的是实话啊，我真的不是故意早退。”

听邱瑞和的意思，似乎要放弃自己了，因此范惠德心中非常紧张，道：“邱市长，我可是一直都很听您的招呼，你可得帮帮我呀！”

邱瑞和已经对范惠德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冷冷地道：“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是我让你不好好工作的吗？”

“我……”范惠德一下子就傻了，想不到邱瑞和说翻脸就翻脸，他这么说，那是表明真的不管自己的事情了。可是如果连邱瑞和都不管他的话，那他就真的没有谁可以依靠了。

这一刻，范惠德郁闷得要哭了，心想早知道这样，自己何必为了对邱瑞和表忠心而惹上韩东，现在邱瑞和不管自己了，可是韩东却要搞自己，那自己的前途怎么办？

这个时候，范惠德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了无比的担忧，一时之间脸色灰白，就像要死了一样。

邱瑞和这时有些不忍心地道：“你现在给我打电话也没有什么用，有时间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位置吧。”

范惠德心中那一丝侥幸完全地破灭了，邱瑞和这么说，那就是宣布他这个招商局局长干到头了，至于下一步去什么地方，现在还不确定。但是范惠德知道，自己如果被搞掉的话，肯定没有什么好位置等着自己，邱瑞和也算是提醒自己，该提前活动了。

有些茫然地挂了电话，范惠德有一种大哭一阵的感觉，招商局可是一个肥单位，自己干得好好的，就因为要抱着邱瑞和的大腿，结果就被韩东给搞成了这样，一想到接下来自己很有可能去一个冷清得不能再冷清的衙门，他心中就痛苦不堪。同时，他心中对邱瑞和也充满了怨气，自己可是一心一意地跟着他的呀，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一句话也不帮自己说，直接让自己考虑新的去处。他知道，以自己这样的状况，又能活动到什么好单位呢。

“嘿嘿，这个范惠德，他以为靠着邱瑞和就行了？做他的春秋大梦吧，现在怎么样，哈哈，想哭都来不及了吧。”秦白辰一边吃饭，一边高兴地道。

他老婆也为他感到高兴，不过这个时侯还是有几分理性，道：“我说老秦，你也不要太得意了，现在事情还没有落实下来。你要不要去送个礼，现在当官的，有几个不收礼的，收了礼才好办事嘛。韩东虽然有意让你当局长，可是你至少也要表示一下吧。”

秦白辰斜着眼扫了老婆一样，没好气地道：“所以说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韩东为什么让我上，主要是现在他需要人，需要听话的人，而且又要有点能力，现在招商局除了我，还有谁更合适？至于送礼，你以为是那么好送的吗，韩东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市委领导，肯定比一般人更爱惜自己的名声，我不送礼倒无所谓，可是如果真送礼，说不定他反而不高兴了。嗯……就算要送，也要过一段时间，等合适的机会送才行，而且送什么也有个讲究，不然你以为礼是可以随便送的呀。”

他这也是因为心中高兴，所以忍不住跟老婆说起了这些。

他老婆嘻嘻一笑道：“你说得倒是一套一套的，好像你真懂一样，怎么以前就没看到你给别人送过礼？要不然你也不至于被范惠德压得死死的了。”

“你懂什么，送礼也要有对象啊，是个领导你就冲上去送你，人家怎么看你！算了，不跟你说这些，说了也没用。范惠德也是自以为靠上了邱瑞和，竟然想跟韩市长拧着干，他也不想想，韩市长可是市委常委，又不是一般的副市长，哪里那么好对付啊。”

他说的倒是实情，市委市政府对招商引资工作时非常重视的，因此招商局的地位在各个行局之中也比较高，如果是一般的副市长，想要动范惠德也没有那么容易。可是韩东是招商局的分管领导，又是市委常委，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下午两点多点，秦白辰便来到市政府，见到韩东，将今天上午上班时间早退的名单交给了韩东，同时还将自己拟的几点措施说了一番，道：“韩市长，以后招商局一定狠抓工作作风，苦练内功，争取在一个月之内，让招商局焕发新的生气。”

他现在根本就不提范惠德的事情，从一个主事人的角度思考问题了。

韩东心中暗自好笑，心想这家伙倒是有一点当仁不让的意思，不过这是小问题，只要他真的能够管好招商局，能够带领招商局干出业绩来，让他当局长也就是了。况且现在韩东也没有另外合适的人选，要换人的话，还真只有这个秦白辰莫属。

“多的我就不说了，我只要看实效，希望你回去以后，好好地组织、整顿一下工作作风，把各项业务抓好。”韩东淡淡地道，也算是比较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秦白辰一听，心中顿时一阵高兴，看来韩东已经确定了要让自己上了。

“韩市长放心，我一定牢记您的指示，抓好各项工作，给您交一份满意的答卷。”秦白辰恭敬地表着自己的忠心。

韩东点点头：“名单暂且放在我这里，你先回去吧。”

“好的，我先告辞了。”秦白辰站起来，毕恭毕敬地道，然后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刚刚走到外面，便看到范惠德失魂落魄地走过来，秦白辰愣了一下，随即含笑道：“范局长你也来了。”

“哼！”范惠德冷哼了一声，眼中猛然露出愤怒的神情，没有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秦白辰撇了撇嘴，心想这家伙现在就算去韩东面前哭，只怕韩东也不会留着他了。

范惠德倒还真是来找韩东的，他思来想去，其实自己并没有怎么得罪韩东，只不过刚开始迟到一次，然后隐隐表示出不太听话的意思，所以韩东才盯着自己了。那么自己现在服软还不行啊，说不定韩东也仅仅是想震慑一下别人，所以才盯得这么凶的，自己找韩东好好解释一下，然后认个错，说不定韩东还真的级不再追究了呢。

他其实也是六神无主，因此自己思索了这样一个不错的出路，便厚着脸皮来了，至于行不行，他心中也没有底。

左一山正坐在那里写着东西，这时抬头便看到范惠德走进来，微微一愣，心想这家伙还有胆子来，倒也奇怪了，他不知道韩东现在对他很不爽吗。

“左秘书你好，我想给韩市长汇报一下思想和工作，麻烦左秘书说一下。”范惠德低三下气地道。

左一山心想老板现在肯定不想见你，就算见了你也没有什么好心情，不过自己是作为秘书的，去通报一下也没什么，尽管现在范惠德失势，但是韩东此前也没有交代不让他来吧。

“那你稍等一下。”左一山说着，便敲门进去，对韩东道：“韩市长，招商局范局长在外面，他想……”

“就说我没有时间，让他回去吧。”韩东淡淡地道，声音倒也不小。

范惠德原本心中充满了希冀地站在外面，听到韩东的声音，顿时浑身一颤，脸色变得一片灰白。看来韩东是铁了心要整自己了！

左一山从里面出来，道：“范局长，韩市长现在很忙，没有时间见你，你先回去吧。”

范惠德脸色一片苍白，没有说话，转身便往外面走去。

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驼，整个就像是被霜打了的树一样，没有一丝精神。

左一山暗自叹了一口气，堂堂招商局长，这次怕是要惨了。

范惠德走到楼梯口又站住了，想了一下，又转身朝邱瑞和的办公室走去。他没有别的人可以求，现在韩东的态度已经表现得很清楚了，因此他只好最后找找邱瑞和，让邱瑞和想想办法。

然后，在邱瑞和的办公室外面，他又吃了闭门羹，听了秘书的请示以后，邱瑞和也没有接见他，而是告诉他回去安心地工作就行了。

“他妈的我还怎么安得下心来！”范惠德差点破口大骂出来，连邱瑞和都不见他了，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其实邱瑞和也从贺金强那里知道，韩东为了招商局的事情，已经跟奚晓建联系过了，看来韩东是铁了心要换人，这个时侯邱瑞和再掺和进去，那就没有什么意思了，不仅不会有什么结果，反而会激化矛盾，所以他就果断地放弃邱瑞和。毕竟一颗棋子，只有在合适的位置上才能够起到作用，既然已经失去了作用，那就没有必要再为此费心了。

第二天上午，韩东上班没多久，就接到了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侯华东的通知，十点钟在市委会议室召开常委会，学习中央有关文件精神，同时讨论有关人事问题。

奚晓建的动作倒是挺快的，挂了电话，韩东感叹了一声。

抬手看手表，还有一个小时左右才开会，韩东便给乔姗姗打了个电话，上次乔姗姗打电话说要回家一趟，也不知道现在她怎么样。

“韩东，怎么这个时侯给我打电话？”乔姗姗显得惊喜，又有些疑惑，“你知道我今天要回来？”

韩东不禁笑了，道：“是啊，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你今天要回蜀都，所以打电话问问。”

“什么时候你都成神仙了啊。”乔姗姗笑呵呵地道，接到韩东的电话，她的心情倒是挺高兴的，她已经买好了下午飞蜀都的机票，晚上就可以到家，等办完了事情，就准备跟韩东联系。

韩东道：“你今天什么时候到蜀都？”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乔姗姗了，韩东心中充满了对她的思念，得知他今天就要到蜀都，忍不住便想见到她。

乔姗姗道：“下午吧，不过我昨天就跟家里说好了，晚上要回去的。要不等我办完了事情，再去找你吧。”

韩东道：“不行，我今天就想见到你。你再给你家里打个电话，就说没有买到飞机票，明天再回去也一样嘛。”

“那好吧，我下午五点左右到蜀都，到时候我订好宾馆了再跟你联系。”乔姗姗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她其实也很想韩东。

“那就这样，你等着我。”韩东高兴地道，一想到很快就要见到自己心爱的人，韩东的心中就充满了兴奋，感觉全身都充满了力量一样。

九点五十，韩东便出门，接近十点钟的时候来到了市委会议室。

此刻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韩东和众人打了招呼，然后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虽然会议桌上并没有摆上姓名牌，但是这种场合，大家都形成了默契，都按照排名坐好。

十点过几分，奚晓建一脸严肃地走进了会议室，他在上首坐下来，随即扫视了一圈，然后道：“嗯，人到齐了，现在开会。今天这个常委会，主要有两个议程，首先是学习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印发《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暂行条例》的通知。该《条例》是党中央在新时期，为进一步规范党员干部的提拔任免，高瞻远瞩做出的规划和部署，市委党委必须深入学习、深刻领会，将条例的精神贯彻到实际工作中去。下面，由副书记魏瑜伟带着大家学习条例。”

“好的。”魏瑜伟严肃地拿起一份文件开始读起来。这是各级党政机关学习上级文件最普遍的形势，开会的时候找个人读一遍，然后相关的领导谈一下想法，再搞出个简报，便算是完成了任务。

这个条例一共有十一章、五十四条，其总则中规定，选拔任用党政领导干部，必须坚持党管干部的原则；德才兼备、任人唯贤的原则；群众公认，注重实绩的原则；公开、平等、竞争、择优的原则；民主集中制的原则和依法办事的原则。

魏瑜伟不疾不徐地读着，大约花了半个小时，才将这份文件读完。

随后奚晓建又发表了讲话，他道：“作为社会主义的领导核心，党的干部工作是非常重要的，这关系到我们的各项工作能否顺利进行，在当前大力发展经济的情况下，党员干部的考核、任免和提拔，是非常重要的。党的工作方针就是民主集中制，这也是党的基本工作原则，何谓民主，那就是要发扬集体领导的作用，集思广益，让集团智慧得到最好的发挥；何谓集中，就是说我们不能片面地坚持民主，党是各项事业的领导核心，党员干部更是要牢记这一点，那就是要注意集中，只有这个集中，才能有效地防止自由散漫，才能将各种力量有效地拧合起来。在党员干部的培养、考核、提拔上面，就更是要讲究集中……”

刚开始韩东还以为奚晓建只是说一些空话套话，可是听着听着，韩东便正视起来了。奚晓建说这一通，其实就是在强调两个字，那就是“集中”，要防止自由散漫，要让大家的思想、行动统一起来，集中在党委的领导之下。当然他话里的意思，更是进一步明确了党委负责制，只差没说什么事情都要他这个市委书记点头才行。

很显然，奚晓建就是通过学习中央这个文件精神，来进一步地巩固他的权威，他甚至提出要弄一个党委工作制度来，以便更好地规范各级党员干部的工作。

“这家伙，胃口还真是大啊，难道他想将所有的全力都集中起来，那也太夸张了。”韩东心中暗想着，“看来奚晓建是因为暂时无法完全地控制常委会，所以便想从别的方面入手，以弥补这方面的不足了。不过估计贺金强和魏瑜伟都不会同意吧。”

果然，轮到贺金强讲话的时候，他的侧重点就不一样了，他主要讲了一下民主的重要性，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听起来倒也是那么一回事。而对于奚晓建先前强调的集中，他则提出了另外的解释，说是只有建立在民主基础上的集中，才是真正的集中，没有民主或者撇开民主谈集中，那就是犯了形而上的错误了。

两人的讲话，虽然表面上都是在说民主和集中，但是仔细一听，却感觉到中间的火药味，有一点针锋相对的意思。

魏瑜伟的话，跟贺金强有一些相似，不过他却又强调了一下党群工作的重要性，结合自己分管的工作进行了阐述。

接下来，大家都依次谈着自己的想法，韩东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大家发言，从他们的发言之中也能够觉察到他们是倾向哪一边的，心中不禁暗自苦笑：“看来宾州市这潭水还真是混啊，照这样下去，以后只会争得更加厉害，看来我想要做点成绩，还真有些难啊，我必须得尽快地掌握一些话语权才行，可是现在除了韩国平以外，另外的常委，都已经有了阵营，让他们支持自己，估计也不大可能啊。”

这时韩东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坐在对面的市委常委、组织部长马法生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看过来，韩东心中不由得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