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问题。”姜阳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在我看来，楼主和林姐姐将来就算交足了灵石，大概率也不一定容易脱身的。”

路晚烟脸色一变：“不会的。之前宫里，这样的先例不少。极欢宫之大，姜道友应该清楚。如果所有人都彻底没有出路，除了我们这种从小就被买回宫里的人，为什么还有些人主动投附？”

“如果楼主和林姐姐只是原来的双修炉鼎，被放弃之后还能为宫里忙上一辈子赚够了灵晶，那还你们一个自由身也就罢了。”姜阳指着自己，“但现在我和楼主的关系，只要猛虎帮受到注意，极欢宫一查便知。如果楼主和林姐姐被发现敛财能力很强，一定会有变故的。”

“可道友如果被宫里看重，我们就能受道友庇护，不再需要脱离宫里啊？”

姜阳叹了一口气：“极欢宫里，元婴以上的女修士不少吧？”

路晚烟不明所以，疑惑地点了点头。

“我神姿俊逸？”姜阳指着自己。

这话是刚才路晚烟自己说的，此时她只能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眼神却瞥了瞥旁边。

姜阳摊开手：“我去极欢宫确实可能很受看重，但极欢宫以双修之术立足天元界，楼主觉得我最可能受什么大修士看重？”

路晚烟有点懂了，不禁檀口微张。

“你啊……总是有些天真。”姜阳没再称楼主，眼里有些笑意，“哪怕要先给我安排侍女，让我的修为提升起来，你一个土系灵根，林姐姐一个火系灵根，对我益处又不大。还是说，面对可能视我如禁脔的金丹元婴女修，我能够忤逆她保下你们两个？”

路晚烟不禁低下头，喃喃自语：“那怎么办……”

“极欢宫我是不能去的，所以不能明着打极欢宫的名头。”

以双修之术成为三教五圣宫之一的，里面该有多少如狼似虎的老奶奶？姜阳吉尔很害怕。

“可灵能炉是我买的……”

“忘了你们是怎么收留我的？”姜阳胸有成竹地说道，“先假装谜语人。”

“谜语人？”路晚烟又听到一个新词，抬起头之后，本身很有英气的脸配着疑惑的眼神倍显反差萌。

“不错，别动。”

姜阳走前两步来到她身前，两人离得很近，而且大胆地伸指挑向她的下巴。

他的动作很慢，眼神也变凌厉起来，整个人突然霸道无比。

路晚烟往后靠着，但脚步终究没离开。

手指碰到她下巴的一刹那，路晚烟浑身微微颤抖了一下。

姜阳神情傲然，缓缓说道：“从今天开始，只要碰到有三教五圣宫以外的人在场，你就得对我表现出绝对的敬畏。”

路晚烟紧紧咬着嘴唇没说话，身躯还在微微发颤。

“我虽然是跟着老方来这里的，但随后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径直来到了醉花眠。所以，我是一个身份来历极大的人。你在宫里修炼时，曾见过我的长辈。”姜阳一直没有松开手指，就保持着这样的感觉，“因为我知道你在此地执掌醉花眠，所以我直接来找你。”

“借你在此地的便利，练习炼丹炼器之术，这个说法是可以的，但不用说明。你和栖月为何在这里经营醉花眠，这是极欢宫的家丑，其他三教四圣宫一定是不知道的。只用将我的身份来历说得神秘又可怕，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应付他们。”

“灵能炉，是我吩咐你买的。混元点灵羹，是我教的。帮醉花眠代炼这十人的法器，是因为我看上了你，帮你一把。”姜阳很直白地这样说着，随后道，“但后面，我就都是通过猛虎帮在做事。这天元界有那么多仙域无聊的少爷在下界玩这个玩那个，多我一个人在下界跑到灵舟渡和散修凡修一起玩又怎么了？”

姜阳嘴角翘起来，看她已经憋得微红的脸，颇有些纨绔之气地笑起来：“听懂了吗？这就叫谜语人。真要证实些什么，你讲得越少，他们就求证得越慢。我查无此人，又有这么大的本事，让他们先去猜好了。”

“……老怪物！你在对姐姐做什么？”

身后一声惊叫，气氛被破坏了。

看着急忙冲过来的林栖月，姜阳继续保持着高人感觉，退后一步负手而立。

“……栖月，不得无礼！”路晚烟拉住了林栖月的手，虽然就立刻对姜阳说道，“晚烟懂了。这样做，确实更妥，至少能在短期内瞒过去。现在，道友……不，姜公子最缺的是时间。”

“什么姜公子？”林栖月警铃大作，“老怪物，你又说什么话哄姐姐了？”

“……我们的感情什么时候破裂的？”姜阳又变回平常模样，无奈地摊开手，“我记得以前，你又喜欢吃我做的菜，又喜欢听我念的诗。”

林栖月表情一僵：“你就是脸皮厚！”

姜阳笑眯眯地对林栖月说道：“不厚的，你摸摸看？”

姐妹俩都在，但姜阳就是这么百无禁忌，仿佛已经进入了仙域纨绔的角色。

路晚烟这才把刚才姜阳说的法子讲给林栖月听，林栖月只听得渐渐张大嘴巴。

姜阳说道：“我分析得没错吧？凭我这模样和本事，去了极欢宫就真的是某个老奶奶的男宠了，不修炼到元婴以上很难脱身的那种。”

林栖月不知为何心里一阵恼怒，然后却问道：“那就这样骗着他们，先拖住？就算去极欢宫不合适，你现在是真修，炼丹炼器都可以，只要去器圣盟或者丹圣阁注册个身份，就能开店光明正大地卖，何必为了少交那份税钱担这么大的风险？”

“我说过，我不想办身份名碟。”

林栖月一滞，是了，这就是一切麻烦的根源。

想到这里她问道：“你的仇人……莫非能通过你存到天元塔的分魂找到你？”

姐妹俩一时都有点害怕，她们实在不理解姜阳为什么不肯办身份名碟。他是觉醒记忆的转世大修，是轮回殿投胎的受益者，不该排斥这件事才是。

姜阳看了看路晚烟，又看了看林栖月，眼神一冷静静问道：“如果是的话，你们会怎么选？要不要按我提议的去做？”

姐妹俩十年以来的平静生活已经被打破，突然就卷入了更大的节奏里。

前面似乎有巨大的机遇，也有巨大的风险。

现在面对突然神情突然大变的姜阳，姐妹俩都愣住了。

路晚烟和林栖月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姜阳无情地说道，“丹仙殿和神兵阁的人，都已经盯上了醉花眠。你们姐妹既然本就准备仰仗我脱身，我可以念这一份情义。现在主动权在我手上，如果不照我说的这么做，那就是极欢宫在破坏丹仙殿和神兵阁的利益。虽然这灵舟渡的区区利益不值一提，但对你们二人来说一定是罪上加罪了。”

这番话说得极其刺耳，甚至“我可以念这一份情义”的表述，也显得颇为冷血。

路晚烟和林栖月不禁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看着姜阳。

前者眼里露出悔意，林栖月更是惊怒异常。

姜阳丝毫不地方地转身：“走吧，先去会会那个五重境的凡修。”

竟像是丝毫不在乎路晚烟会不会突然出手。

语气也是理所当然的吩咐。

这一瞬间，路晚烟和林栖月都感受到了一种气势。她们二人在他眼中，仿佛不值一提，可以呼来喝去。

路晚烟曾是凝魄境修士啊，她现在也有固气境巅峰的修为。

可她不敢妄动。

姜阳已经是真修，他已经在上一次与齐雨的斗法中，施展出过威力极大的手段。

现在自己没有只守不攻的局限，但却因为与他的关系，打破了过去十年来与宫里形成的平静局面。这层担忧甚至让她只守都不能，根本是不能出手。

只能听他的安排继续走下去了吗？

直至此刻，姐妹俩终于再没有一丝怀疑他转世大修的身份。

从一开始……也许就都是老怪物缜密的算计。

想起这么久以来他的随和，他的风趣，他和猛虎帮诸人的情谊，他教小汤圆做菜时的耐心，林栖月不禁满心惶然。

悔不当初，不应将他请进门，不应劝姐姐留下他，还大言不惭地说能盯住他。

姐妹俩互望一眼之后，看着已经走出房门的姜阳，只能咬着牙跟他离开了醉花眠，去往演道场。

她们没留意的角落，一双眼睛看着那一前两后的三人神情凛然。

醉花眠的楼主和掌事面对那人，竟如此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