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眉间一点朱砂(中)(1 / 1)

污泥和凝固的血浆纷纷交缠在头发上,满是血迹的面庞,男人的眼神透过凌乱的发丝间隙,狠狠瞪在沈小公子的心头。

独狼一样,孤傲的汉子!

他的眼神,仿佛下一息就会把人剥开皮囊,碾碎骨头后吃到肚里。

骨子里养出来的贵气,让小公子强行抬起头,一脸骄傲的用眼神瞟了一眼这个男人。

他用鼻音哼╯^╰了一声,两只手交叉抱着胸口。

夜雨的寒气,已经让娇生惯养的金贵公子感到了身体的冰冷,穿着这又湿又脏的衣裳,浑身的鸡皮疙瘩让他好不自在。

……

“哼,没看到本公子的衣裳脏了吗?

你叫什么名字,我聚宝号里没有你这一号的人,想来肯定是三爷爷强安排进来的差事。

拿我聚宝号的俸禄,就得知道谁是你主子。

刺杀的贼人既然已退,现在一切都得听公子我的吩咐。

我看你本事不俗,带我去寻三爷爷他们,见了三爷爷,待我沐浴焚香后,本公子保你一个贴身护卫的差,再赏你百金恩赐,月俸与我沈家铁卫统领齐平。”

……

沈家人骨子里流淌的都是黄金,沈小公子也不例外。

在他看来,面前这男人虽然性情孤傲,但终究是吃他沈家银子,养出来的刀子。

再凶狠的孤狼,若是套上了黄金铸造的链子也会成为主人家最忠心的狗。

心里隐约有些被男人的目光吓到,可沈小公子的天性,还是让他强行维持着主人家的威势不愿服输。

……

“呵呵,您还是真是金贵的娇骨头。

方才您这颗比金子贵的脑袋,差一点就搬家了。沈家给唐爷爷的银子,可远远不够杀一头神通大妖。

你这小命也是值钱,一头神通大妖,一名入玄武夫,这两把快刀都被咱兄弟两替你挡下来。

要不是我兄弟是个耿直的性子,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冲你刚才那句话,唐爷爷我一刀就剁了你这兔崽子的脑袋。

五十两银子,爷爷断掉的这把刀都不够赔的。

不对,你沈家小气,才给了三十两定银。

原来堂堂沈家的小公子,一颗脑袋就值几十两雪花银啊?”

……

不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落魄的沈小公子。

男人手上拄着的断刀突然挽起一道刀花,刀锋劈斩开落雨,带着飞溅开的寒意隔空劈落在小公子的侧颈部。

咽喉处一凉,几滴溅起的水珠被刀气迸溅到小公子的脖子上。

隔空挥刀,要不是男人手上握着的是一把折断的刀刃,这一刀的角度,恰好可以削掉沈小公子的项上头颅。

……

整个人楞在原地……

男人爆发出的刀气,在小公子眼中凝聚成一把快刀,那把刀的刀锋快准狠的落在自己颈脖上。

刀起,头落……

快到头颅上的眼睛眨眨眼,还能看到无头的身体,感受到脸颊贴近泥土的土腥味。

浑身打了个冷颤,小公子眼眸一缩,整个人才从噗通噗通的心跳声里回过神来。方才,他感受到的一切都是男人断刀上逸散出来的杀气造成的。

杀气至,也就意味着只要这个男人愿意,现实就会同他刚刚感受到的一样。

杀他,不过一刀而已。

……

藐视着看着回过神来,身躯有些发抖的金贵公子,在自己的杀气下,他还能强撑着没有瘫坐在地上,也算有些骨气。

深吸一口气,将雨夜的寒统统纳入腹中,才冷静下自己不断跳动的心脏。

此刻,沈小公子环顾四周。

他看到了周边狼藉的一切,看到了那棵在大雨里还焚烧着残火的老树,身下的一切都经历过雷火和刀血的浸润,泛起一种淡淡的肃杀残气。

耳畔响起一阵微弱的哭泣声,小公子微微回首,看见一袭破破烂烂的飞鱼服。

……

飞鱼服被一个娇弱的姑娘家搂在怀里。

生的软糯清冷的小姑娘,双目微红。她也不说话,就在哪儿软糯糯的哭着,惹人怜惜。

他有印象,这是那个在马车里负责保护他的铁面刀手。

只不过此刻铁面已碎,小公子惊叹那副恐怖的铁面具下,竟是个清俊的少年郎时,顾野身上的伤势也一股脑的被他看了个遍。

……

雨水打湿的衣裳,时不时渗出血水,死人一样的脸,要不是那细微的呼吸,小公子甚至以为这个刀手已经死了。

他看着顾野身上恐怖的包扎,和往外渗透的血水,一时间变得有些无助。面前,姑娘家轻轻抬起头,没有说话,那张清冷的小脸上挂满了雨水或是泪珠。

柔弱无助的眼神,让小公子的心头一软。

他不清楚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

“这……这怎么伤成这样?

不过区区行刺的几个贼子小人,哼,你们也算护佑本公子有功。

我沈家一向有恩必报,等到脱困后你们损失的物价,我沈家照市价的双倍赔偿。身上的伤势,我用最好的丹药来恢复,你们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出来。”

……

到底是涉世未深的金贵小公子,看着唐简人和顾野身上的伤势,再加上遍地狼藉的景象。

一瞬间骨子里的高贵,让沈公子变成了肥的滴油的小金袋子。

他开口很是豪爽,直接包圆了唐简人他们的消耗,还拿出重赏。这一战或许真有神通大妖,看着四周的破灭,小公子能察觉出一丝残余的压迫感。

顾野和唐简人都是难得的高手,上位者当恩威并施,是为御人之道。

沈公子拉不下面子,贴身安抚,只好加重了赏金。

瞧顾野身上的伤,寻常的大夫医师开出的丹丸已是无用,入玄灵药,每一样都价值不菲。但这样的代价比起自己的性命,一切都是轻的。

听着沈小公子的豪爽发言,唐简人松开断刀,他摊开手掌,上面虚浮着一道金色的咒文。

……

“好,不愧是沈家的血脉。

不过您这一开口,许诺的代价可不小。不说唐某这把削金断玉的宝刀,为了从神通大妖手上护住你,我这张“金光咒”法玉直接崩溃,只剩下一丝缥缈的符意。

龙虎山出来的“金光咒”,您也清楚值个啥价。有价无市,保命的玩意,唐某吃个小亏倒也无妨。

我顾老弟可是差点断气,那把“工造”品相的绣春刀都砍废了。

最后为了斩杀神通大妖,更是引爆了乙等的震属神符。

这些稀罕物,想必以沈家的渠道,想要收罗齐全,也要花费不少时日吧?”

……

有意无意的对着小公子激将一句,唐简人大笑之余,顺便牙龈出血唾了一口血水。

他手上的龙虎山“金光咒”的确是罕见的符宝,但若能从沈家手里坑一张品相差不多的,已经是血赚。

至于那把削金断玉的宝刀?

倒下的时候顺手从车里的存货内挑了一把,一指震断,还不忘抹点血迹做旧。

这玩意能多换十几两银子,估摸着唐大公子都能乐呵到进了杭州府,跑当地的勾栏,点一首小曲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