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手的解释既简单，又有说服力。
白手告诉邱德铭，腾飞投资公司甩卖股票的事，他根本就不知道。既没事前申请，也没事后报告，他怎么可能知道。
邱德铭还真没办法，不能接受白手的说法，只好接受现实的结果。
中原公司的市值，经这一波狂跌，被整整腰斩了一半。
这就是上市企业的特性，也许你昨天高高在上，但今天惊涛骇浪，让你难逃一劫。
再说白手。
接到市地产商协会的通知，全国地产商协会，将在上海举行年会。
要求白手不仅参加，还要在年会上发言。
白手本不想参加，但这次市里很重视，要求白手不要缺席。
白手当然配合。
四月二十三日，年会在黄浦大酒店举行。
全国各地的一千多名地产商齐聚一堂。
市里很重视，至少一半领导出席，有关部门负责人来了五六十。
媒体方面，足足来了三十家。
四月二十五日，是各地地产商上台发言，上海的代表优先，而且先由白手上台发言。
白手稳步上台，来到麦克风前，先说了声“谢谢”，接着便开始发言。
“各位同行，咱们这一代企业家，缺的不是胆量，而是理性。我很想提醒某些所谓的专家，如果想以忽悠的方式来推销某些想法或观点，那你们是低估了老板的意志。我们这种从最底层爬上巅峰的草莽英雄，是不可能被其他人左右的。”
“关于经济的形态，正常的话，可以分为四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经济比较繁荣的时候，企业家比较乐观，所以就进行产能的扩张，但产能过渡扩张就会产生过剩，破坏行业的供求格局。”
“而第二个阶段就是陷入通缩，企业的资产负债表被破坏，资产在下跌，负债没有减少，导致中小企业退出，大企业压缩淘汰落后的产能。”
“至于第三个阶段，是产能周期出清的尾声，经过持续的产能出清以后，供求格局重新匹配，然后企业盈利改善，企业资产负债表开始修复，但是此时企业对未来比较谨慎，所以不敢扩张产品。”
“第四个阶段，企业持续的盈利改善和资产负债表的修复，最终会改变企业的预期，企业变得越来越乐观，有些先知先觉的企业开始扩张产能，从而带动需求，增加供给，再后期就是市场有逻辑地自我破坏。”
“在这个热火朝天的年代，上，述这个四步模式，却是一种激进而有效的模式。各位同行，这是一个不快跑就会被抛离的时代。咱们一边操持自己的主业，作为现金流和最初担保，一边以此向银行借贷并购，并购之后再抵押，再并购，再抵押……”
“贷款拿地，建筑商带资建设，材料商供货商拿着远期商票，高速运转，房子建好开卖回笼资金，继续下一个项目……在房地产高歌猛进的时候，这种猛加杠杆的做法自然能够让公司翻倍挣钱。”
“对于我来说，我的项目都以首次置业者和自住的普通老百姓刚需为主，市场定位比较明晰。与此同时，大规模快速开发的能力，实现高周转，提高资金使用率等优势，保证了健康快速增长。”
“也就是说，如果房价还能一路上涨，那么整个市场的市值，最终将会突破天际。但是，但是啊。如果事与愿违的上述逻辑突然变了，那必将是一场金融风险。”
……
“最后，我想借用一句上海滩的新俚语，与各位同行共勉。别借钱借成了股东，因为那会比泡妞泡成老公还惨。”
最后一句话，话糙理不糙，赢得了无数掌声。
年会进行了五天。
白手的提醒，没有引起多少同行的重视，反而被讥讽为固步自封，妄自菲薄。
白手倒不计较，但他相信，银行放贷太多太快，会有同行被暴雷的。
果不其然，过了四月到五月，有七家中小企业爆雷。
这七家企业有个共同特点，都是流动资金紧张，而银行贷款到期难还，供货商的欠款还不起。
最终，拿在建的项目或储存的土地做抵押，难以为继，被迫停工关门。
用白手的话讲，弄一个房地产企业，需要吃顿饭的功夫，搞掉一个房地产企业，只需眨眼的时间。
白手对那些中少企业，没有丝毫的怜悯，如果有机会有必要，他也会去收购兼并。
现在白手最关心的是几家头部企业，他们的一举一动，对房地产行业的走向更有实际意义。
年会过后，大家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白手的提醒被抛到了脑后。
上海的头部企业分为部分，一部分是国企，另一部分是民企。
市二建、市五建和市一建，都是市属国企，市里的宝贝疙瘩。
以前，三家都是市里的金娃娃。现在政企分开，上市了，资产属市里的，但利润归企业，与市里没多大关系。
市里有意促成三家兄弟企业之间的竞争。
以前是魏国平的市二建一家独大，后来张子穹的市一建追上来，两家不分上下，几乎平分秋色。
后来，市里看到魏国平和张子穹玩哥俩好，有点不思进取的样子，便主动去扶持陈耀辉的市五建。
扶持的力度很大，除了大量资金和不少项目，还让市五建步市二建和市一建的后尘，让它提前一年上市。
再后来就是现在，按最新排名，市五建已经超过市一建，冲到了市二建的身边，仅仅咫尺之遥。
白手知道，三家市属国企之间的生态平衡被打破后，必定引起很多矛盾和冲突。
市五建崛起，势必造成市二建和市一建的联手，三家争斗在所难免。
果然，魏国平和张子穹分别出招了。
一个从土地方面出手，一个从项目方面出手，对市五建进行釜底抽薪。
陈耀辉的市五建，一般对手还真难以奈何。
但对手是市二建和市一建。
同行说得好，二建一建联手，上海没有对手。
陈耀辉感到了压力。
电话找魏国平和张子穹，希望缓和关系，但被婉拒。
陈耀辉想到了“好人”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