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鹤，上海人，常住北京，云帆贸易公司总经理，公司驻地京东宾馆。

对陌生来客，收名片可以，但没有必要礼常往来。

白手请方云鹤坐下，“方经理，请问晚上来访，有何指教？”

方云鹤先欠身，再道歉，“对不起，今天下午在京东宾馆大厅，无意听到了这位前辈的说话。这位前辈说的事，好像是向银监会呈送申请报告。”

这位前辈，指的就是贾平三。

贾平山看着白手点了点头，“没错，我在京东宾馆大厅，是与朋友谈到了这个事。”

“对不起。”方云鹤再次道歉。

白手微笑道：“这也没什么。宾馆大厅，公共场合，听到旁人谈话是很正常的事情。方总经理，你不会是因此而专程前来道歉的吧。”

方云鹤道：“不是不是。我的公司呢，就在京东宾馆。我在北京也待了七八年，算是认识一些人。有的时候，也帮外地来的朋友跑跑腿，干点牵线搭桥的活。”

白手点着头噢了一声。

蒋长风问，“方总，你的意思是说，你在银监会有门路？”

四人中，蒋长风虽然是开饭店的，见过的人和事不少，却相对来说是最单纯的，所以急切的直奔主题。

而李玉宝向来谨慎，贾平三是见多识广。

白手社会经验不是很足，但他狡猾，他有一个特点，就是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总会先把陌生人当成别有用心的人。

蒋长风问完，坐在他旁边的贾平三，立即用膝盖碰他的膝盖，示意他少说话。

方云鹤道：“首先我要澄清，我没有门路，我只是知道，我交往的朋友里，有人能办你们的事。”

这话说得实在，让白手有点好感。

当然，白手的脑回路多，你说得最实在，他还是怀疑你。

因为你是陌生人。

“方总，你知道我们要办的是什么事吗？你知道我们想要达到什么要求吗？”

方云鹤笑了笑，“这位兄弟，我连你们的尊姓大名都不知道。这位前辈的话，我也只听了个片言只语。”

白手点点头，指着贾平山道：“这位是贾平三前辈，原上海市农业银行行长。现在他负责筹建一家商业银行，至于我们三个，都是他的办事员。”

方云鹤起身，冲着贾平三道：“失敬，失敬。”

重又坐下，方云鹤看着白手笑道：“这位兄弟，你怕不是办事员吧。”

白手也笑道：“来北京为了办事，当然就是办事员。至于我说得多，是因为我的普通话，比他们三个都讲得好，入乡随俗嘛。”

贾平三道：“方总，还是说事吧。”

“是这样的。一般情况下，你们的事到了银监会这里，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就像足球比赛里的进球，差的就是临门一脚。你们的事如果不靠谱，市里那么多部门也不会盖章同意，申请报告也到不了银监会的办公桌上。”

“说得很有道理。”白手点头道。

“我的意思呢，办不了的事，我们也办不了。我们能做的是推动，让事情的过程尽量缩短，提高办事的效率。”

白手问道：“那么，你能缩短多少时间？”

方云鹤道：“这个还真不好说，因为事有大小，轻重缓急各有不同。京城这个地方，办事与下面差不多，不会有大麻烦。但就是规矩多，规则细，太按部就班。在咱们看来一天能办的事，可能人家非得十天八天不可。”

李玉宝插话道：“方总，你能否举例说明。”

方云鹤举了两个例子。一个是朋友替别人办事，两个月的事十天就办成了。一个是他亲自办的，一个月的事他只用了一个星期。

贾平三道：“能说说我们的事吗？”

“关于你们的事，我还真打听过。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在上海那边，你们已经盖了三十二个章。”

贾平三想了想，还真是的，“方总，你厉害。”

“而在这边，你们要想过关，起码要有二十个签字，要盖三十个章……”

方云鹤娓娓道来，让贾平三听得连连点头，老家伙了解过办事流程，这个方云鹤功课做得深，居然基本上都说对了。

白手问道：“方总，以你之见，正常情况下，需要多少时间才能走完整个流程？”

“正常情况下，不出什么岔子，没有反复，大概需要五到六个月。”

“那么，在你们的推动下呢？”

“正常推动，三个月。非正常推动，一个月。”

白手不问了。

贾平三也没开口。

李玉宝和蒋长风也没开口的意思。

方云鹤知趣，起身道：“诸位，冒味打扰，望请原谅。如果有需要，请照名片上的电话联系我。”

白手等四人起身送客。

客走门关。

蒋长风道：“见鬼，就差明码标价了。”

李玉宝道：“这是生意，一点都不奇怪。”

贾平三问白手，“小白，你怎么看？”

白手微笑道：“齐再坤老爷子说过，存在的就是合理的，起码咱们得尊重人家。在合情合理合法的前提下，帮咱们推进办事速度，为咱们节省时间，这也是劳动和付出。咱们给人家报酬，也是应该的嘛。”

“这是不正之风，小白。”蒋长风道。

“掮客，在以前也许是非法的。但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却又是法律允许的，它最贴切的名字应该叫中介。”

贾平三问，“你的意思是试试？”

“试试。老贾，你和老李明天去京东宾馆，可以接触一下。”

“好的，我们去试试。”

蒋长风道：“小白，我不太理解，你怎么会相信这种掮客。”

“呵呵……蛇有蛇道，虾有虾路。老蒋，用阿拉上海人的闲话讲，他们比咱们灵光。”

“灵光是要花钱的。”

“这帐要看怎么算。如果六个月的事一个月办成，花个十万八万还是值得的。”

贾平三点着头道：“小白是对的。”

李玉宝道：“小白，我听说干这行的胃口很大，十万八万的恐怕不够吧。”

白手笑道：“胃口大不大，明天试过不就知道了么。”

让白手没想到的是，正如李玉宝所说，对方竟然来了个狮子大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