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岛,孟九成逗留的时间足有一个月,亲眼看着海军又增加了数艘海船,又扩充了千余水兵。
有蓉儿在,黄老川的招安收编是没有多大问题的。海盗战力不行,但操船行舟却是好手,这也是孟九成所看重的方面。
尽管孟九成有招闽粤等沿海百姓前来山东定居的想法,但现在,有多少人会舍弃安全,跑到这战乱之地?
就是海军中的水手,也是临时雇佣,或是海商为讨好孟九成,或是个人图慕高薪,都不是长久能依靠的。
而要通过学习,自己培养出合格的水手,显然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任务。何况,那些雇佣来的水手,很有可能在教授的时候还有所保留。
如果黄老川被招安,那情况就大有不同。只要在岸上定居下来,孟九成也就控制住了海盗。
而要想在孟九成这里混得好,家眷也跟着沾光,他们就得表现,就得卖力。
所以,孟九成可以拿出优厚的条件,就是要海盗们在这里安家,完成军人的转变。
当然,如果红巾军继续强势,根据地继续稳固,时间长了,也会有南方沿海百姓前来定居。
毕竟,象福建路那样山多地瘠的地方,能出海盗,也说明了生存的艰难。
本来,孟九成是想等黄老川带着儿子和手下到了以后,商谈完毕再离开青岛。
但形势的变化,使他不得不改变计划,提前动身,赶往穆陵关。
显然,金廷对仆散安贞在山东的表现不甚满意。完颜珣这个老年痴呆症患者,调回了仆散安贞,派出了另一位重量级人物出镇山东,对付义军。
这位重量级的人物便是尚书左丞侯挚,金廷下旨,侯挚行省于东平府,权任本路兵马都总管,负责对付红袄军。
说到侯挚,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原籍是山东东阿人,明昌二年进士,乃慷慨有为之士。
贞祐三年(公元1215年)四月,时任太常卿的侯挚向完颜珣上奏救国之良策九项,虽然并未被完颜珣全部采纳,却赢得了完颜珣的赏识。
所以,完颜珣决定给侯挚一个建功立业的考验机会!
这可能算不上是错误的决定,但却非常的不是时候。
仆散安贞正调遣各路人马,攻打霍仪等部义军,他的离开,立刻使进攻陷入了停顿。
虽然只是暂时的停顿,但各路义军还是得到了喘息之机。
原来依附于刘二祖的郝定所部,已发展至六万余人,在滕、兗、单诸州纵横攻掠,又利用攻破硇子堌所得的战船,侵扰黄河两岸。
从表面上看,郝定所部义军的迅猛势头已成功超越两位前辈杨安儿和刘二祖。
于是,春风得意之余的郝定同志也犯了和杨安儿同样的错误,迫不及待地开始建号称帝了。
皇帝,这真是个令人难以抵御的诱惑,无数英雄豪杰、枭雄武夫都曾无限向往那至高无上的皇帝宝座。
古往今来,在皇帝宝座的诱惑下,很多人丧失了基本的理智和判断。为了过一把当皇帝的瘾,他们甚至忘记了当皇帝的巨大风险。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郝定短视,把握不住人生的方向。在中国的历代农民军首脑人物之中,似乎也没有几个人能够抵得住诱惑。
哪怕只是短暂地获取短暂的皇帝般的快乐和兴奋,而后面临的是灭顶之灾,很多人也是乐此不疲。
刘二祖一死,郝定算是从依附的状态解除开来。
于是,他自称大汉皇帝、设置百官、建立政权,终于当起了红袄军中的第二位皇帝。
这样一来,金军的注意力便被这位新皇帝吸引过去,刚刚履任的侯挚也立刻把郝定当成了自己建功立业的好筹码。
由此引起的连锁反应是霍仪终于有机会顺利地接过刘二祖的接力棒。而且,霍仪的组织能力毫不逊于刘二祖,失败后的泰安红袄军很快壮大。
现在,彭义斌、石珪、夏全、时青、裴渊、葛平、杨德广、王显忠等统领的红袄军都纷纷依附霍仪,泰安红袄军的声势为之一振。
趁着金军调整布署,准备对兖州的大汉皇帝郝定动手,霍仪率军出滕州,攻曲阜,再向泰安进军。
同时,霍仪给孟九成送来书信,相约共同行动,攻克泰安后,再攻济南。
孟九成其实是不想有大的军事行动的,尽管对彭义斌、霍仪等义军的火药弹供应一直没有中断。
但霍仪的邀请,还是要有所回应。而且,联合行动并不是兴师动众,把穆陵关的人马调到青石关,万多人马参战,也就够了。
当然,这对红巾军也是有好处的。
首先,能把战线向前再推一步,西线到达莱芜。
其次,各路义军折腾得越凶,金军越腾不出手脚来对付红巾军。义军在外围占的地盘越大,越是能起到缓冲和预警的作用。
如果能攻下莱芜和泰安,孟九成还准备与李全联手,夹击淄州。消灭掉这个横亘于两军之间的障碍,使山东形势并不会因为刘二祖、郝定的战败而恶劣。
其实,孟九成已经写了书信,希望李全所部能对淄州施加压力,为红巾军攻打莱芜创造更有利的条件。
从现在的形势看来,山东义军以孟九成、李全、霍仪、郝定这四大支为主。
除了郝定,孟九成希望能来个三强会面,协成攻守同盟,尽量守望相助,在宋金开战前稳住局面。
所以,孟九成此次前往穆陵关,并没有带上杨妙真。而是嘱咐她在家坐镇,是胶州还是青岛都无所谓。还有一条,便是借着和蓉儿的亲近关系,把黄老川安置好。
闲话少说,孟九成带领亲卫日夜兼程,赶到了穆陵关。此时,早接到书信的韩守仲,也派副将王仙率三千人马赶到。
不管李全是否会对淄州施加压力,红巾军出动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一万三千多人,胜券大增。
稍作调整后,孟九成便率领部队向西进发,
赶往青石关。
青石关城堡,曾是古齐都临淄的南大门,以玉皇山为屏障,借助地势险要,依关而建,有“直淄之门,与南之冲,为出兵索跨”之称。
尽管随着岁月的流逝,青石关的重要性已经不及以往,但也不失为一个险要的关隘。
孟九成率军抵达青石关,与阎通、王敏会合,对进攻莱芜,乃至泰安,进行了一番商议。
“莱芜守军三千,战力不丰,攻之可胜!”王敏伸手点了点地图,说道:“我军可虑者,唯有淄州之敌。听说是花帽军被调来镇守,主将郭仲元也是屡经战阵,如果南下夹击我军,倒是不可不防。”
“花帽军虽猛,但兵力不够。”孟九成说道:“总共不到三千的骑兵,敢倾巢出动吗?”
“顶多出动两千,我军可分兵阻击或伏击。”阎通说道:“末将倾向于伏击,重创或歼灭,为九大王及昔日袍泽报仇雪恨。”
在攻打杨安儿时,花帽军可谓出力不小,自然是让阎通痛恨不已。
孟九成计算了一下兵力,认为要是阻击或伏击的话,五六千人应该是够了。这样,攻打莱芜依然是占着很大的兵力优势。
“或者我们可以等一等,等霍仪的人马离得再近一些。”王敏依然是很稳妥,不想率先行动,“再有,博山一带还有刘小姐的人马,是否可联络他们一起起动?”
孟九成想了想,说道:“如果联络方便,倒也无妨。只不过,他们能起到的作用不会太大。”
残兵败将,在山里又缺乏粮草物资,孟九成说得还算客气。
“我看,可以先出兵一部,堵住淄州金军南援之路,再向莱芜进攻,可为万全之策。”王敏退而求其次,又提出了建议。
孟九成点了点头,说道:“就依先生。嗯,就派王仙率两营人马,北进博山,设寨筑垒,阻击金军。”
“我愿随王将军前往。”王敏主动请缨,要随军赞画。
“那就有劳先生了。”孟九成拱了拱手,说道:“开到地方后请立刻回报,我军便向莱芜进发。”
其实,青石关也能起到阻挡金军的作用,只不过还有漏洞。北进博山,则算是彻底堵住了从淄州南下的金军。
…………
“妖术?天雷?”莱芜守将蒲察李家皱起了眉头。
他的面前是几个以前曾见识过红巾军火炮之威的幸存金兵,是被蒲察李家挑选来询问情况的。
红巾军从青石关出动,向莱芜进发,蒲察李家意识到敌人要来攻打,便紧急地了解些敌人的情况。
“大人,确,确实是妖术。”一个金兵在回忆,似乎还因此又有些恐惧,“小的听见了,那真,真是惊天动地的巨响;小的也看见了,一团火光,忽的一下子……”
“没错,小的也听见了,耳朵现在还嗡嗡作响呢!”另一个金兵心有余悸地补充道。
“是啊,大人,敌军肯定使用了妖法……”其他金兵也赶忙附和着,说着各自的见闻,夸张着敌人武器的强大威力。
“大人。”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幕僚突然开口说道:“敌军应该是使用了什么妖术之类的东西,此等旁门左道倒也不是不可破。”
哦,蒲察李家猛一抬头,只停顿了一下,便露出恍然之色,说道:“先生有破除之法?”
幕僚点了点头,沉吟着说道:“黑狗之血,便溺秽物,箕器和扫帚,都有破除妖法之效。”
蒲察李家眼睛一亮,赞赏地看了幕僚一眼,深为钦佩他的博学,用力点头道:“此战获胜,公当记首功,我这便让人去布置,先在城外立寨试一下。如果无效,再退回来,婴城自守。”
…………..
显然,对于金军敢出城作战,孟九成还是感到些意外的。接着,他又接到了阎通的情报。
出于谨慎,前锋阎通面对敌人的营寨,并没有马上进攻,而是先侦察刺探了一下。
他带着些亲卫在金军的营寨前转了转,然后掩着鼻子撤了回来。
“这是什么阵式,臭得老子差点吐出来。”阎通与参谋和其他军官进行了商议,想解决他的大惑不解。
“这可能是金军搞出来的什么法术或法阵。”一个军官猜测着说道:“估计是想克制我军的火炮。”
阎通看了看其他众人,都表示出了赞同的意思,便点了点头,脸色凝重地说道:“我看先不要仓促进攻。敌人已布法阵,火炮能否被克制,不得而知,等孟帅到来再作计较不迟。”
有个军官比较心急,更对火炮很有信心,便转头询问炮兵军官,“孟帅可曾教给你们,如遇敌军摆出克制法阵,应当如何?”
军官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说道:“孟帅从未说过此事,只是叮嘱防潮,以及射击前要仔细观测,点火时要注意安全。”
阎通想了想,说道:“想来此事十分隐秘,孟帅不欲让人知晓。我先派人向孟帅报告这里的情况,请他定夺。”
其实,当孟九成得到飞马快报后,很快从中军赶来。听到阎通等人的讲述,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阎通看到孟九成的表情,以为他不懂其中关窍,赶忙轻咳一声,说道:“污秽可破法术,箕器和扫帚都是日常沾染污秽之物的器具,亦有此作用。”
孟九成张了张嘴,但看见众人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又把“扯淡”两个字咽进了肚里。
什么狗屁的粪汁、箕器和扫帚,除了增加臭气外,屁用也不顶。
孟九成沉吟了一下,知道此时开展科普教育显然不是时候,而且不知道要费多少口舌,还要加上实例证明,才能说服这些在思想上已经根深蒂固的将领。
所以,他选择了一个较简捷的方式。
“邪道小技,不足为虑。金人气数已尽,金军烧杀抢掠,罪恶昭彰。我军替天伐罪,百无禁忌。”孟九成充满自信地下了结论,能看到众将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松,如释重负,不禁心中一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