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两个村民,他们看上去明显进行了武装,全身都有装备武器,包括身后还背着一把猎枪,手里还拿着望远镜,并不是手无寸铁的藏身在防空洞入口位置。
两人应当藏身在这里的留守人员,若不是出现在这里的是龙造寺和泷泽,估计并不会现出身来。
“不用担心,他们是过来接应我们的……”
红发女以手轻轻拂过秀发,语气淡定。
——可是,这些虾夷村民为什么会在这里?村子不是被烧毁了吗?他们又是如何苟活下来的?
就在泷泽心生怀疑之际时,这边一和这两个村民碰上面来,红发女人就张开口,用阿依努语向两个村民说了些什么。
两个“虾夷人”村民互视一眼,也用阿依努语回复一句。
因为他也听不懂阿依努人的语言,全程也不知道她和村民在说什么……
不过,泷泽也变得有些好奇于龙造寺的身份,他很好奇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看上去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参与者。
(说起来虾夷人一度被人们认为消声匿迹,等同于灭绝的族群,理所当然,也不可能再有人知道他们的语言,这个龙造寺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会通晓虾夷人的语言?)
泷泽对于这点很疑惑。
“龙造寺小姐,你为什么会说虾夷语,我记得虾夷人对于外界来说,已经是灭绝的一支民族,虾夷人的语言……普通人应当很难学会吧?!”
出于这份疑惑,他主动提出了这个问题。
虾夷人灭绝一事,在学术界是个共识。只是除了历史和文化学方面的学者,普通人最多听说过这个古老民族,对于他们消失一事了解不多。最多是从教科书或是历史故事里了解一些细节,更遑论通晓虾夷人的语言。
(再者,若只是通晓虾夷人的文字也就算了,龙造寺小姐竟然连失传的虾夷人语言也知晓,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你弄错了一件事。”
红发女转过头来,平静地说:“虾夷人,不,应该说阿依努族。这一族人本质上算的上是‘稀人’,也可以说是古老的亚人种族,他们并没有灭绝,而是被人为的匿藏起来了。”
“虾夷人当初因为某个原因,受到了外界人们的敌视,险些被人为毁灭,是当时的朝廷高层出面将他们保存了下来,‘五院五鞘’初建时,也将这一族迁移到了这里。”
“而且据我所知,在日本国内,除了虾夷人以外,还有几支稀人族群至今还生存着,其中有几个族群接受了日本国政府的长期保护,也有的隐遁在山林里,至今也在顽强生存着……”
“……还有这种事情?政府还保护了其他的几支稀人族群。”
泷泽瞪大了双眼。
“可是,为什么不公开这些亚人种的事情呢?”
“政府方面应当也有他们自己的考虑吧?毕竟稀人族群一般都具备特殊的能力……比方说,阿依努族在锻造上有天赋,才会被赋予‘锻物院’的资格,据说,西方也有他们的远亲,名为黑侏儒,关于他们的描述之中,经常强调通晓预言、魔法、卢恩符文的能力,使得黑侏儒做出来的任何饰品或武器都带有很高的魔力。”
红发女人淡然说道:”“
“黑侏儒的故事,也蛮符合阿依努族的定位,锻物院由阿依努族的工匠承继下来也是出于这个原因,然而这种族群天赋自然会受到一些忌惮或是敌视,政府不公开他们的情报也是为了保护他们。”
“至于,我为什么会学会阿依努族的语言,也是因为‘五院’之中有交流的必要,忘了告诉你了,本人是五院之一的‘饭绳院’出身,来这里参加劾刀仪式,也是出于五天鞘之一的某位暗中的授意。”
——五院中的“饭绳院”?
泷泽迅速反应过来,“饭绳院”的饭绳,是旧时的忍军集团,也是幕府时期的密探组织,是由臣服于幕府的几支忍者流派组成的集团。
鞘之主数量毕竟有限,要打探各地的祸鬼行踪,自然需要一个在各地巡视,展开侦察和打探情报的团体。
而这就是五院中的饭绳院的存在。至于为什么叫饭绳院呢?因为“饭绳”,指的是大名鼎鼎的饭绳权现。这是神佛习合后诞生的一尊神明——“饭绳权现”或“饭绳大明神”是来自于耸立于越后西部与信浓北部边界的名岳.饭绳山的山岳信仰。
“饭绳权现”其形象多是乘白狐、持剑和羂索的乌鸦天狗,并且有蛇缠绕五体或白狐。常被人视为战胜之神,所以受到战国时期的不少武将崇拜。
另外,饭绳,也就是“饭纲”也被视为是一种修行者会使用的妖法,因为也有忍者是借由饭纲法来获得神通力,饭纲这个词也与忍者牵扯上关系。
“这也就是说,这位龙造寺小姐是忍者出身喽?”
泷泽不禁如此思考。
“好了,你也别愣在这里,我们快点进去,其他人还在等我们了。”
“其他人,这么说来其他人都没有事。”
她扫了一下泷泽,眼神也注意到他疑惑的神色,呵呵一笑。
“你的表情貌似在怀疑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以及村民为什么在这里?其实很简单,村落里的人早在祸鬼们动手之前,就全部逃了出来……”
龙造寺淡淡地说:“村子里的虾夷人……还有我、二阶堂、杉波等人,也顺道一起转移出来,提前跑到这里来了。”
“可是,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泷泽很是惊讶,他不明白自己这边还没来得及通报情报,村子里的人是怎么知道有人打算袭击村落。
“是前任巫女阿希莉莱拉婆婆的授意的,有村民注意到了长老那里发生的事件,又找不到你、阿夏还有朽绳大人,这位老婆婆觉得事态不妙,建议让村子里的所有人都躲到这里来,现在看来,这应当是个明智的决定。”
这确实是个非常明智的决定,若非提前做了这个决定,恐怕鬼无里村的村民都难一幸免,要知道普通人在祸鬼面前,是无力进行抵抗的。
至于阿希莉莱拉婆婆,也是曾经担任过朽绳的前任巫女,从另一个层面来说,也是身为“祸津刀”的朽绳的容器,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朽绳的情况似乎与剩下的七柄祸津刀有些不同。
“别浪费时间了,阿希莉莱拉婆婆还在等我们,她似乎找我们有事,我们还是尽快赶过去吧!”
红发女人拨了下额头湿湿的长发,向他催促一句。
“啊!好的。”
泷泽的心底也犯起了嘀咕,他有点弄不明白,那位阿希莉莱拉老婆婆要与自己见面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还是迈开脚步,与这个红发女人一同行动起来。
……
两人沿着这个防空洞的通道移动,一路上拐了好几个弯,绕了好几条道,感觉与来得时候走的那条路线截然不同,这明显是走的另外一条路。
或者说,这里是通往更下面一层的路线,上一次他们走的是更上层位置的防空洞通道,搞不好这个防空洞挖了好几层。
“这里的防空洞,有好几条岔路和通道,有些通道和位置,只有村民们才清楚。”
两人的前方,领路的是一位褐色皮肤,穿着阿依努族服饰的村民,就是之前在门口留守的两人中的一个。
泷泽也注意到了,一路走来确实有些漆黑深邃的洞口,里面很是寂静,看上去很幽深,也不知道究竟通往哪里,而且一路走来,在这条冗长空旷的通道中,并没有见到其他的村民。
而且,这条路线似乎越来越深,周围的环境也越来越暗,除了走在最前面的一个负责带路的村民手中拿着的手电筒,就没有额外的光源了。
“好像快要到了……”
龙造寺向前看去,前面那位背着枪的村民,向前抬起手中的手电,光线也朝着这条甬道的尽头照了上去。
泷泽这时也看到了一扇门户,这是一扇椭圆形圆拱石制的大门,与防空洞内部的风格有很大的差异。
要知道防空洞大多是朴素的混凝土加固的,出于避难考虑的防空设施,也不会刻意搞什么装修啥的——可是这扇石门使用的巨大的花岗岩,整个门户上布满了花纹与各种不同的符号。
因为这些奇异的花纹与符号雕饰的缘故,整扇门户都透露出一种诡异、扭曲的氛围,这种奇异的雕纹会让人产生错觉,那就是这扇门上的花纹与符号是会活动的。
特别是如果仔细的用双眼去盯上去,就会发现那些花纹如漩涡一样旋转,石门上的一切雕纹与符号,都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漩涡。
正常人只要多看一下这扇石门,意识就会恍惚,就会感到非常的难受。
圆拱顶石门的后方是一片黑暗,就在两人走过去的时候,泷泽忽然伸出手来在门上摸了一下,触碰的瞬间,他就感到手指一阵刺痛。
“什么鬼?”
顿时,泷泽感到指尖好像被什么咬了一下,他缩了下手指,发现自己的指尖破了一道口子。
“好奇怪……”
“别浪费时间,快走吧!”
龙造寺奇怪地扭过头来,发现他站在原地踌躇,眉头也紧锁起来。
“穿过这扇门,就是鬼无里村的村民用于避难的一个场所,这个地方很特别,拥有特殊的力量,就算是祸鬼也不容易闯进来,你动作快点吧!”
“好的——”
泷泽点了点头,他的目光还停留在巨大的石门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个石门让他感到很不舒服,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厌恶感,那是某种来自精神上的排斥感。
(真是搞不懂,为什么这种防空洞里面会冒出这种石门来,这石门的后面都隐藏着些什么?)
他不禁思考起来。
“这里应当是以前的军队在山腹中挖掘出来的防空洞,那么这个石之门户又是怎么来的呢?”
突然之间,泷泽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日本的军队在某个时期开掘这座山,无意之中,在山腹中发现了一个人造的石门,以及隐藏在大山深处的人造洞窟。”
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向前走去,穿过圆拱石制巨门后,整个身影就如同走进一片陌生的空间一样,彻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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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藤坐在一块黑褐色的巨石表面,远远地看向防空洞所在的那片山壁。
岩石旁边的一株枯树上,飞来一只个头很大的乌鸦,乌鸦停在树杈上埋头梳理了一阵黑色羽毛,才扭转过鸟头来,将红宝石一样的眼珠看向须藤。
“你在看什么?”
这只有着灰喙的乌鸦歪了歪头,问了一句。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花了这么大的精力,把‘毒饵’投入到这一局来,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须藤抬头看了一眼乌鸦。
“对于‘屠樱会’这个组织来说,这般的作为有些多此一举了,特别是常叶弘明是个非常好用的棋子,就这么舍弃了是不是有些浪费?”
“常叶弘明吗?”
乌鸦从张开的灰喙中发出“乐呵呵”的笑声,那明显是人类的声音。
“他的存在只是为了做些测试,实验结果还算不错,那么这个实验品也可以废弃掉了,而且,要除掉他也是‘屠樱会’中那些人的用意。”
“可是这个男人,明明是由你花费了很大精力培养出来的,还有替他植入恶堕器官,浪费了这么大的资源,最终的结果就是让他与朽绳同归于尽。”
须藤充满警惕地盯着这只乌鸦。
“你究竟在盘算些什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无谓之举,我根本无法理解你的用意是什么……”
“须藤。”
乌鸦轻声笑了起来。
“你之所以看不出来我的用意,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你始终在以‘屠樱会’中一员的视角来看待这些问题,如果你从更高的角度,比方从吾众之‘神’,伟大的黑蛇之视野来看待这一切,那又是另一种结论了。”
“我不是神。”须藤摇了摇头,继续盯着这只乌鸦。
“自然也无法从超越自身角度来看待事物,你用这些话只是为了搪塞我吧?!”
会这么思考也是自然的,这个叫“阿修不罗”的男人,这个家伙可是那个“谎言”与“阴谋”之神的使者——他的每一句话语都混杂着谎言,每一句话都可以说是沾着蜜的毒液,就连自己与他接触多时,也分辩不出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又在何时说了假话。
“对,你不是神。”
乌鸦轻轻地说道:“须藤,你聪明的地方就在这里。非神之人,就不要妄自对神的授意进行猜测,‘不可试探主你的神’,这可是最为古老的警告。既然毒饵已经抛出,接下来的局面如何发展,我们只要拭目以待就行了。”
“什么样的拭目以待,能让我也知道吗?”
就在这时候,从乌鸦与须藤的身后一道人影出现,缓缓地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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