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场景就再度重置成了刚才初进幻象的那一幕。

“哦？”

支仓冬夜的双眼也渐渐浮现出异色。

他心底能够确认了，看来这里确实就是这个类型的布置。

与刚才不一样，现在的场景更加“清晰”一些，而且方才出现的那两个男人的轮廓也加重了，能够看清楚这两个人的面容五官。

站在这里的是两个男性，其中一个是身材高大，头发呈现出淡黄色的外国人，而另一个是身披白大褂的年轻人。

两人置身的环境还是医院那种风格的建筑屋内部，这时候，也能够清清楚楚看到两人正在争吵。

哗啦啦——

一阵风吹了过来，病例表一样的纸屑如同蝴蝶一般在空中飞舞，支仓冬夜正站在原地，他看着自己的脚下，地面上堆满了纸。

“拉尔夫博士，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纠结的，实验应当继续下去……”

“够了，我已经累了。”

金发的外国人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兴趣再继续下去。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死者复苏是一种禁忌，从一开始就不是人类应该染指的技术……”

“博士，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大吼一声，揪紧了金发外国人，也就是这个被称为拉尔夫博士的人的领口。

“实验已经到了重要的时刻，我们很快就能够证明我们的想法是正确的——”

“不，对我而言，已经够了。”

拉尔夫博士淡淡地摇了摇头。

“实际上，我一开始也抱着奢想，认为只要通过实验，一定能够复活我的女儿，但是，你自己也看到我们所‘复活’的那些东西，你自己确定那些东西也算‘人’吗？”

“那么，博士。”

年轻人叹了口气，松开了对方的衣领。

“那些复活的人真的不算活人吗？”

“他们的脑波与正常人并无区别，心率也很正常，被复活人的的身体组织也在重新恢复活力，代谢也在趋于平缓……”

“这些数据都能够显示，他们与人类在生理数值几乎是一致的，既然如此……博士，你回答我，这些复活者，与正常人到底有什么区别？”

“很简单。”

金发男人深深叹了口气。

“他们没有灵魂。”

“灵魂？”

年轻人对此嗤之以鼻。

“博士，你在说笑吗？要你这样的现代医学权威，竟然会相信所谓的灵魂说。”

“我当然相信，反过来，我倒是要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会认为灵魂不存呢？”

金发男人提出反问。

“相羽君，或许因为你所生活的国度缺乏神的教惠，但是对于我所在的国家，那里的人多半会听过这样的话，‘看哪，我受大苦，本为使我得平安；你因爱我的灵魂，便救我脱离败坏的坑，因为你将我一切的罪扔在你的背后。’”

“以塞亚书第38章、17节。”

年轻人闻言摇了摇头。

“原来博士你也是信教，不过很可惜，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有证明这种事，宗教体验是孤例，并不能证明灵魂的存在。”

“呵呵。”

拉尔夫不由的苦笑起来。

“相羽君，你不是也很清楚吗？科学能够证明的东西是有限的，你该不会忘记了，我们复活那些人用的究竟是什么方式吧？你总不要告诉我，那是科学的馈赠吧？你和我不是都清楚认知到了吗？那种东西，只能用神奇来形容，亦或者可以称之为‘奇迹的残香’……”

年轻人一时无言以对，确实，他们的研究并不是“科学”的，若没有那个东西，两人根本办不到所谓的“死者复活”。

“诚然，我也承认那确实是现代科学无法解析的现象，但是只要遵循科学的精神，我们最终一定能够从中弄明白那东西复活人的机制，以及它真正的原理！”

“劝你最好不要这么想。”

拉尔夫摇了摇头。

“上次发生的那件事让我想明白了，那东西并不是人类可以理解之物，那东西带来的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前景，人死不能复生，我们的追求本身就是错误。”

“拉尔夫博士，你再考虑一下。”

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面露焦急之色。

“我们现在的数据已经距离那一步很接近了，现在你直接撤走资金，带走其他的实验设备，那你到底要置我于何地？”

“好了，相羽君。”

金发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也辛苦了很久了，你就当放个假，好好回去休息一番，陪一陪你的家人。”

说完这句话，拉尔夫博士转身往大门方向走去。

也就在这一刻，那个名为“相羽”的男人脸上的表情迅速变化，他整个脸急遽的扭曲，下一秒，变得异常的狰狞。

“唰！”

他拿起桌面上一个灰黑色的石雕，用力朝着拉尔夫博士的后脑勺砸了过来。

咚！

拉尔夫博士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身子一下子栽倒在地面上，相羽一击把金发的拉尔夫砸倒在地面上，也没有停手。

他直接走上前去，握紧手中的雕像，用力在拉尔夫博士的头部补了几击。

支仓冬夜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本来，他对于发生的情况并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直到发现相羽杀人用的竟然是“阎”的雕像。

“开什么玩笑，那好歹也是一个秘神的雕像，你就这么乱用。”

他有些无语。

与此同时，一个冷漠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杀人了。”

杀掉了长期的合作伙伴，亦师亦友的拉尔夫博士后，“相羽君”也没有任何紧张感。

他慢慢地吐出声音，抬起了头。

“呃……”

支仓冬夜也在这个时候看到了对方的脸，以及一双眼睛。

他与这个男人仿佛在隔着这片幻象，四目相对。

——名为“相羽”的男人，拥有一双完全没有光芒，漆黑的瞳孔。

那是没有任何心绪波动的双眼，硬要形容的话，这个男人的眼里只有纯粹的空洞。

他的表情像是戴着一张玻璃制的面具，像是没有人类的意志，也没有太多的感情。也不知道是真情流露，还是他卸下了面具，总而言之，支仓冬夜觉得这才是这个男人最真实的一面。

“这家伙……该不是那种反社会人格吧？对他来说杀人，也没有让他有太多的情绪起伏，亦或者说，他想要杀死拉尔夫博士是蓄谋以久的事？”

他微微皱起眉头，也就在此时，幻象中的这个“相羽君”也开始行动起来了。

“尸体，必须要处理……”

相羽托着下巴，凝视着拉尔夫博士的尸体，喃喃自语：“我的研究还没有完成，不能让外界知道博士以死，也不能被警察抓到，我要让这具尸体彻底消失。”

言毕，这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目光看向了地面，非常突兀的，地面出现了一个通道，那似乎是一处地下室的入口。

“尸体，必须要被掩埋到无人知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