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冉的想法只出现了一小会，下一瞬，收回了视线。

再怎么假设都没有用，现实是，他们发生了那么多事，贺景初爱的也不是她。

他只是嘴上说爱她，可是当夏以宁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的选择也一定还是夏以宁。

因为贺景初，她已经不奢望将来她的另一半能有多爱她，她只希望她的另一半，在爱情上会在乎的只有她一个就好。

至于贺景初这样的爱，她承受不起。

旁边人的呼吸绵长，季冉不知不觉也陷入了梦乡。

贺景初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模样，季冉贴在他旁边，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睡得正香。

手臂还横在她腰上，怀里传来的触感真真切切的告诉他，季冉就在他身边。

梦里的妄想变成了现实，这一次，他不再一睁眼就失去。

贺景初侧过身，仰躺变成面对面相拥，怀里人轻柔的呼吸吹拂过来的时候，贺景初一颗心才终于落了地。

真好，她终于回来了。

不是躺在冰棺里的她，不是梦境里的她，是活生生的她。

贺景初忍不住紧了紧手臂，将人包裹进怀里。

直到针扎般细细密密的麻意顺着神经末梢传过来，他才算松了手。

那天醒来时的场面季冉没再提过，她不提，贺景初也没主动问起过。

季淮远的效率很高，说了要回国，没几天就回来了。

季冉和孟时清刚在机场接到人。

“这儿！”季冉招手示意。

季淮远已经快三十，曾经的帅气慢慢稳重，更加的内敛。

看见她，那张让人望而止步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

季冉小跑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季淮远伸手去接她，脸上带着笑，嘴却在训人，“不是和你说了不安全不要过来，怎么不听话？”

“还有你，你怎么也跟着她胡闹？”

孟时清本就闷，再加上他知道季淮远只是太高兴了不好意思，也就没解释，默不作声的应下了。

倒是季冉笑嘻嘻的回：“我这不是实在太想你了嘛。”

季淮远也想她。

这五年，除了季冉生重病那两次他去见了一面，他们兄妹两也再没见过。

这次难得相聚，他也高兴。

季淮远的视线往后看了一眼，“他没来吗？”

季淮远口中的“他”刚好也在机场。

孟时清和他说过季淮远会回来的事，但没透露过具体时间，贺景初也就不知道是今天。

他会来机场，是因为舒婷华用联姻的事情约他。

知道他肯定不会答应，舒婷华搬出了季冉。

短短几天，她把季冉的身份查了个底朝天，舒婷华放话说，如果他不来，季冉那边她就不能保证。

SE集团，真要对起来他其实不怕，只是他打听过，舒家人极其护短，尤其是对舒婷华这个家里最小身体又不好的女儿。

这件事也算是因他而起，季冉在国内有他护着自然没事，要是哪一天季冉又跑了，还跑去了国外，他不希望她落入危险。

所以他答应见舒婷华一面，地点约在机场。

贺景初的视线落在面前病色明显的舒婷华，然后又移开，没有开口。

舒婷华穿着一身白，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她看起来总是病殃殃的。

然而今天她看起来有活力多了，小脸透着红，眼睛亮晶晶的。

见到贺景初来，虽然还是不太自然，但一改常态的说了一大段话，“你来了。”

“你不要生气，我不会对季冉做什么，我这么说，只是想你能来送送我。”

不会对季冉做什么吗？

贺景初垂眸看了她一眼。

舒婷华接着解释，“我这次是瞒着我家里人偷偷回国的。”

“本来你们家答应了和我们家联姻，我家里人就没说什么，但是后来你反悔，他们就很生气，不让我再和你接触，还派了管家来接我回去。”

“我不能来找你，让你主动找我也不可能，我就要走了，走之前我想再见见你，没办法我才出了这个下策。”

远处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这边，证明舒婷华所言非虚，舒家是真的看她看的很严。

她这番解释并没有让贺景初脸色好看多少，“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舒婷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气息不顺，好不容易红润起来的脸又白了几分。

“我想和你说，你不用担心我爸妈会对你做什么，我这次回去会劝他们，他们不会计较这次的事。”

听起来是在帮他，贺景初终于把视线落在她身上，问：“你想要什么？”

舒婷华摇头，“我什么也不要。”

今天会说这么多话已经非常勇敢了，舒婷华咬咬牙，说了更突破极限的话，

“贺景初，我很喜欢你。”

“你或许已经忘了，很久之前，你在国外救过一个晕倒的女孩子。”

她试探着去看贺景初的表情，看他对这段过往是不是有一点记忆。

然而她看到的只有面无表情。

他不记得，对她的话也没有任何触动。

这也不怪贺景初，他不会把帮了人的事放在心上，对他表白的人又那么多，理由五花八门，所以乍一听到舒婷华说喜欢他，他是真没什么感觉。

可是这对舒婷华来说不一样。

她本来还想把她初见他时的故事说一遍，可是看他现在这样，已经没有必要了。

她今天就要回国了，她的病其实已经到了晚期，可能没多久能活了。

等她死了，这段故事应该就没人知道了吧。

不过没关系，只要她一个人知道，就足够了。

舒婷华把后面的话一收，“都不重要了，我等一下的航班，这次走了，我应该不会再回国了。”

贺景初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舒婷华叫他来的意义，所以就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耳边已经在播报航班的登机信息了，一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

见他没反应，手心紧张的都在冒汗，一冲动，舒婷华拥了过去。

贺景初原本能避过的，只是舒婷华倒过来的表情太视死如归，让他以为她是犯病了，正犹豫接还是不接。

这一耽搁，就被她扑了个满怀。

舒婷华只抱了一下就分开了，短暂的接触，让她这个除了家人就再没和异性相处过的乖乖女直接爆红了脸。

这是她第一次为自己勇敢，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

舒婷华的眼睛很亮，“贺景初，再见了。”

贺景初的表情并不太愉快，只是最后，他还是说：“再见。”

舒婷华扬起了一个笑，摆摆手，走了。

他们相拥的画面，隔着人群落入了季冉他们三个人的眼里。

季冉扯了扯唇，“哥哥，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