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仙兵举着武器和护盾，人墙一般地挡在蓝秉光身前。然而几乎用了十成仙力的白铃势如破竹，人墙很快被她的剑气和灵力冲散、倾颓。

白铃手上的宝剑染上了不少仙兵的血，未被染红的部分透着寒光，映出她坚定的眉眼。她的剑法炉火纯青，乍看起来，让人难以分辨是她在执剑进攻，还是那剑有了自己的灵识，在带着她向前。

没了人墙的阻挡，白铃与蓝秉光仅空隔几步距离。她手腕一动，剑在她手中翻了一面，最锋利的剑刃瞄准了蓝秉光的脖颈，她保持着这个姿态，不敛半分仙力，飞身向前。

蓝秉光稍稍向后闪了一步，随后他抬起右臂，从袖口中放出数把暗箭，却统统被白铃打开。她的防守与攻势很连贯，刚打开了那些暗器，就又出招朝他打来。

眼看着白铃的剑已快擦到他的发丝，他先是快速后移，接着拉起长弓，以水为箭，向白铃打去。

注入了蓝秉光仙力的水箭与刚刚的暗器不同，这些水箭白铃是很难用自己的佩剑讲其斩断的。所以她只能一边不断躲着那些箭一边努力向蓝秉光靠拢，然而那些仙兵又渐渐围了过来，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她的路和视线。

又一只水箭破风而来，白铃来不及闪躲，左臂中了这一击，登时血流如注。她没有慌乱，而是转身闪开另外的水箭，又用剑在伤口上沾了些血，合眼施法。

吸入了真龙之血的剑威力大增，同时，白铃用刚刚的仙法变幻出了以她血液和仙力为支柱的几把幻影剑。这些幻影剑是她为对付眼前碍事的仙兵而创造的，她张开眼的瞬间，那些幻影剑向仙兵打去，让他们有些乱了阵脚。

白铃趁着这个空隙踩上了一个仙兵的背，借力一跃，举着剑去刺立在云上的蓝秉光。

她与蓝秉光擅长的功法正相反，她擅长近身作战，而蓝秉光的薄弱之处就在这里，不过她来时的动作不小，还是让蓝秉光有了防备。他侧身一躲，她只划破了他的衣裳。

没了碍手碍脚的仙兵阻挡，蓝秉光撤，白铃便追，两人的距离一直保持得很短。就在她觉得位置恰当、可以朝他的心口处刺去之时，他手上一枚本不算起眼的戒指发出了耀眼的强光。

只不过是眯了眯眼的功夫，天边阴云密布、雷声大作，而那雷电的源头正是蓝秉光手上的那枚戒指，他将手抬起来，雷电便随着他动，他在心底授意，雷电便朝白铃劈了过来。

使用跨越自己属性的仙法是极难的，非本属性的人即便得到法器，通常也不能施展出那法器的真正力量。可蓝秉光对这雷电的控制，游刃有余到了仿佛自身就属雷属性的程度。

白铃知道自己现在不能为了躲避雷电的攻击而往后撤，因为一旦她和蓝秉光拉开了距离，他对她的攻击只会更加轻易。雷电之力不像其他力量那样容易掌控，若她与蓝秉光站得很近，雷电的力量大概率会难分敌我。因知这个，她不仅不往后撤，反而朝着蓝秉光步步逼近。

果然，她靠得太近，蓝秉光无法去用雷电攻击她了。那隆隆雷声离他们很近，可没有一束雷电劈下来，让人觉得那声音仿佛又很远似的。

白铃继续与蓝秉光扭打在一起，她以剑出击，他用弓作盾，虽然总是白铃的速度快些，但蓝秉光的反应也实在不能算慢，无论白铃怎样出击总是被他接下，距离真正刺破他的皮肉，好像永远都差那么一点。

白铃皱眉去往不远处的仙兵。

她一心对付蓝秉光，那些由她创造的幻影剑没了她灵力的支撑，已在逐渐虚弱，显然支撑不了多久了。等到幻影剑破灭，那些仙兵又会攻来，到时候，她恐怕是没办法应付的。

或许让蛇妖族的士兵们先行离开是不理智的做法，可是白铃此时并没有后悔。她明白寡不敌众的道理，明白鸡蛋碰不过石头，在现在这个关头与蓝秉光交手本来就是不理智的做法。只是她在再次看见蓝秉光的那一瞬间已没办法抑制内心的愤恨，她等不及，她现在就要报仇。

哪怕用自己的命去和蓝秉光的命交换，她也不在乎。

但是她没有资格让那些士兵也因她的感情用事送命，所以，即便会减少自己的胜算，她还是让他们先撤了。

幻影剑一把把地崩碎成血气，不少仙兵重新朝着她的方向奔来。在那些仙兵之中也有会用远程武器的，此时，不少仙兵拉开了弓朝她射箭。

她只得舞剑去挡箭雨，无数的箭在她的动作下断成两截。但他们到底人数占优，总有几把箭是击中了她的。

他们的仙力与蓝秉光相去甚远，箭上附带的力量也没那么强，但这并不意味着白铃可以轻松忽略这所有痛楚。就在她因伤势而有些晃神时，蓝秉光举起一根水箭直直向她刺去。

白铃闪身躲了，所以那水箭并没有扎到要害，但因躲得不够及时，水箭钉入了她的右肩。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实的，那一瞬间，她甚至仿佛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强烈的痛感使她握不稳手上的佩剑，就在佩剑往下掉落之际，她却伸出左手将剑接住，由原本的右手执剑换成左手执剑，在因她受伤而掉以轻心的蓝秉光身上割了个不小的伤口。

蓝秉光恼羞成怒，不用任何法器直接蕴起仙力朝白铃的心窝处打了过去。

受伤带来的脱力感太难摆脱，白铃意识到自己该躲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带着蓝秉光十足仙力的一掌实实地落在了她身上，打得她喷出了一口血来。

这下，左手乃至浑身都没了力气。

白铃告诉自己不能合眼，可是眼皮已不听话地开始相碰。佩剑从左手中脱落，她赶紧低头去看，却在恍惚中看见一人影御风而来，将她掉落的剑握在了手中。

身旁的蓝秉光当然不会给她喘息的机会让她去看清到底是谁来了，他把她从踩着的云上推了下去，在拉开了距离的瞬间，唤出雷电往她身上劈去。

那光太强，晃得她能在闭紧双眼时都看到一片白。惨白之上，有无数的过往画面闪过，她有些无奈地想——难道这就是人之将死的感受么？

回忆起一切。

遇见过的一切。

从小到大，她习武练剑，当着白氏合格的公主。那些正确的事，她只要做了就一件也没放弃过。那些必须做的事，她总是完成得很好。她有小脾气，但从不任性妄为，唯一任性的一次大概就是今天这固执留下来一战的决定吧。

仅有的一次任性造成了这样的结果，她当然不甘不愿。

在自己认为即将到了最后时刻的时候，她在心底对蓝隐他们说：因为有你们在我才有了任性一次的权利，但很可惜我力量不够，没能手刃仇敌。接下来，连我这一份的仇，也不得不交给你们去报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