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岭东把杨婵的传呼机号码说了一遍。

“把你call机带好，等会儿我去买部电话，再把号码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能乱跑，那狗洞是人钻的么？家里还有哪些小辈在？叫两个陪你一起过来。”

“都在呀，除了十二弟出去了，其他都在。”

林岭东想了想：“那把伟东和伟中叫上，就你们三个过来，你确定好了，回去给我打电话，记住不准乱跑，你要出什么事我怎么办？”

林采薇心头一暖：“好了辣，我又不是小孩子，人家知道了辣。”

林岭东顿了顿：“shelly呢，她现在怎么样，找过我吗”

林采薇捂着听筒：“她好伤心的，在我们村子里住下来了，一定要等你回来，你怎么想的呀？”

林岭东也挺不是滋味。

前一世，短短两年就宣告婚姻破裂，冷战分居，可一直没离婚，感情被几十年的对峙渐渐耗光。

可现在不一样。

shelly还没有得到他，爱他爱得不行。

“她什么时候来的？”

林采薇：“来了一个多月了，她说你不回来，就一直住下去，她认定了非你不嫁。”

“那她住在哪里？”

林采薇蹙着秀眉，当时就想歪了：“喂，大哥，你脚踏两条船啊，你还是人吗你？”

林岭东：“滚，我就是问一下。”

林采薇：“和妈妈一起住。”

林岭东感觉凉了：“她不知道我的事吧？”

林采薇摇头：“不知啊，你的信就只有我看过，老父亲都不知道。”

林岭东：“好了，就这样吧，我的事别让她知道，晚上9点，你让妈到你的屋子里去，要确定shelly不在，我才给她打电话，挂了。”

“等等。”林采薇急道：“你还有钱吗？我给你转点钱啊，发一个卡号给我。”

林岭东笑道：“不用，我有钱。”

林采薇伤心的说：“别撑了，我的傻哥哥，快把卡号发过来，我给你先转两万块。”

林岭东：“你脑子秀逗啦？”

在整个村子的小辈里面，他历史是最有钱的一个，他的小金库历来是最多的，连几个族老都比不上，兄弟姐妹出了什么事，从来都是找阿东。

“我会缺你那几个钱？”

林采薇：“我是知道啊，可不是说你都落难了吗？还撑什么呀？”

林岭东反而懵掉。

“落难？落什么难？”

一瞬又反应过来：“谁说的？”

林采薇：“是大家都在说啊，一会儿说你被抓了，还说你被人整了，还说……你被人整得好惨的，坐渔船跑到西贡去了……”

声音越说越小。

林采薇也是揣揣：“你没有吧？”

林岭东怒道：“这些王八蛋，你信？”

林采薇：“我不信呀，可也不知道呀，他们都在传，说你风光了肯定要现嘛，都说看见你了……”

“别信，没这回事，你老哥风光无限，整个宗祠都没我钱多，一半的资金重量，就能把他们活活压死，马尔代夫都快要姓林了，等我回头再找他们算账。”

林采薇：“真的吗？”

林岭东：“好了，其他的见面再说，晚上9点等我电话。”

林采薇：“嗯嗯，那我挂了啊？”

林岭东还是不忘重复：“给我听好了，采薇，别去坐什么小巴，今后时间还长，你可以天天跟着我，欠这几个小时么？”

林采薇：“好了，知道了辣，那我挂了呀。”

“嗯！”

嘟嘟……

电话挂断。

阿尼尔，杨婵等人，就站在身后。

杨婵看林岭东脸色不对：“讲什么那么生气啊？”

林岭东脸色垮着，闷了一会儿，才把火气给压下来：“一群死扑该，中伤我，也是看在长辈的份上，要不然他们人都没了，连坟头都找不到额，上车。”

一群人，返回检查站的停车场。

杨婵在副驾驶，伸手挽住林岭东的手臂：“不要生气啦，采薇是明天过来吗？”

“嗯，明天。”

杨婵：“那就好呀，我听人说过，钻小洞好可怕的。”

说到这个，林岭东也是微微一笑，满满的年代回忆。

一线关，二线关，这座城市挥之不去的名词。

由于是改革桥头堡，93年的深城代表了全国经济的最高水平，仅仅是93年，罗湖的房地产便能卖到上万一平，但凡有新楼开盘，就挥舞着钞票疯狂抢购，中海开发的海丽花园，曾创下七天七夜的排队纪录。

林岭东真是堵坏了，这里正好是一线关，沙头角检查站，路又窄，从港岛过来的车辆，都要从这里开出去。

而车型也是多种多样。

有普通的夏利，桑塔纳，也有港商阔少自进的保时捷，法拉利，宾利，劳斯劳斯都很少，更多的还是虎头benz。

前方排成长龙，一车一栏，还要再进行一次安全检查。

短短几百米，排队就堵了半个小时，终于开到闸处，前方人头汹涌，中介和诈骗犯举着各式的牌子，在车流间穿梭，揽生意，发名片，拍着车窗喊话，内容也是多种多样。

“办证吗老板？身份暂住未婚证，本科学历，大专文凭，私章公章银行章，收据发票介绍信，汽车火车飞机票，枪支弹要迷魂要，什么都能做的啦老板，拿好名片随时联系。”

“出货吗老板？高价收购，男装女装皮革布料，电子电器零部件，货仓够大，多少都要。”

“大牌包包，古驰乔治阿玛尼，香奈儿路易威登，时装周新款包包，批发价50一个，国际大牌。”

“红磡货轮，带新界元朗，信誉抵垒。”

“小妹这么好的身材，有好生意了解一下？”

“找工作吗小妹？电子厂高薪招聘，管吃管住一个月500块。”

“有身份证吗兄弟？租一天50块，一张200块收购。”

“老板要车队吗？自行车高速车队，当天来回，掉货包赔。”

“靓仔，肯借个仲吗？港岛富豪车祸死了，千亿家产无人继承，富婆重金求子，只要成功就一次性付200万……”

……

这些家伙套路烂熟，勤撒网，广捞鱼，擅打人海战术，人手一沓厚厚的名片，也不管你要不要，名片从车窗里飞了进来。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屁孩儿，显然是刚入行的，球都不懂，抱着把名片就往林岭东这里塞：“住店吗老板？通风大酒店5块一晚。”

林岭东头一偏？

小屁孩还以为有戏：“好便宜的老板，上酒店都是五六十块，通风大酒店5块一晚。”

林岭东笑了。

所谓的通风大酒店，是指居民楼巷道里的旅馆，通常是一张油纸往头上一遮，下面摆上床铺就睡，风吹得嗖嗖嗖的，就叫“通风”大酒店。

“你看我像么？”

还通风大酒店？

小屁孩：“便宜嘛老板，你肯定懂的，天台上有凤凰，10块钱就可以打个站桩，玩玩吗老板？”

林岭东被逗笑了，随手捏出张100块，眼神往小屁孩脚下望了一眼：“拿去，买把米，把你自己喂大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