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他?
现在李承乾的脑子里,只有这么一句话。
若是别人。
哪怕是房玄龄、是杜如晦,甚至是他的老师魏征,他都敢逆着他们的意思,把这禁令当成耳旁风。
可发布这条政令的人,不是他设想的那些人,而是楚王殿下。
他最害怕的一个人。
秦英颤颤巍巍的说道:“太子殿下,我们要不要把那些东西都给烧了?”
“那毕竟是楚王殿下。”
最开始的时候,李承乾的确是这么一个想法。
可这话从秦英嘴里说出来,就让他一阵的烦躁。
楚王。
又是楚王。
一个王爷而已,是,他是大唐唯一的异姓王爷,是大唐的圣人,是如意超市、如意银行那个庞然大物的主人。
可那又怎么样?
他可是大唐的太子,是未来大唐的主人。
就是这个楚王,日后也是他的臣子,也得叫他皇帝陛下。
凭什么要看他的脸色。
李承乾拾起烟杆,又狠狠抽了一口,那种快乐的感受,又浮现到心头上,让他烦躁的心顿时就平静下来。
他吐了一口烟雾,笑着说道:“烧掉,为什么要烧掉?”
秦英诧异的看着李承乾,有些不太习惯自家主子这幅模样。
这种平静的画风,和李承乾往日在私底下的形象,可谓是大相径庭。
“那可是楚王殿下......”秦英一愣,期期艾艾的说道。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承乾打断。
这个身为大唐太子的男人,慵懒的躺在床上,朝着秦英招了招手:“他有什么好怕的,在百姓口中,他是有一些威望。”
“可你知道吗?”
秦英愣愣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握紧拳头,高高举起,太阳能小夜灯的光落下来,在他拳头上铺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他楚王再有本事,那也是我大唐的臣子。”
“呵呵,这话只是捡好听的说,什么臣子......说白了,他就是我大唐的一条狗,只是这条狗现在威猛、凶戾,欠缺调教。”
“但他就只是一条狗。”
“你懂什么是狗吗?”
“狗这种东西,你让它仗着人势,它能叫唤几声,可它要是没了主子,它能斗得过谁?”
“别看它叫唤的欢,可真把主人惹急了,想要弄死它也只是随手的事。”
说着,李承乾长呼了一口气,目光极其深邃。
就像是把这世间的万物都看透了一般。
“我现在斗不过他,是因为他仗着我父皇。”
“可我迟早也是要登上皇位的,他现在叫的越欢,未来抽它筋剥它皮的时候,它也就越痛。”
秦英怯弱弱的说道:“那我们不烧了这些东西?”
李承乾点点头:“当然。”
“芙蓉膏,提神醒脑、强身益体,连我多年来的心病都治好了,这是天底下最罕有的好东西,为什么要烧了它?”
“烧了就是暴遣天物。”
说着,他顿了一下,然后对着秦英笑了笑:“你知道楚王殿下为什么要毁了这些东西吗?”
秦英摇了摇头。
李承乾嗤笑一声,用自以为有把握的语气,把话说了出来:“这楚王说是王爷、说是圣人,实际上就是个贱胚子。”
“你看他的出身就知道了,商贾,做什么事都离不了一股子市侩的味道。”
“他之所以要禁绝这个东西,不过是因为他没法掌握这种罕贵的玩意,又怕这玩意的出现,会把本该他赚走的银子给赚走......”
说着,他又冷笑一声。
“圣人?”
“呸,狗屁的圣人。”
“他就是天底下最卑贱的小人。”
秦英有些惧怕的看着李承乾,今日的太子殿下从里到外,换了一个人似的,他隐隐觉得事情不是李承乾说的这样。
可......这些话又好有道理。
他不过是一个出卖色相,求得荣华富贵的伶人,除了会一些糊弄人的方术,哪里懂得这些弯弯道道的大道理。
太子殿下说什么,不是什么也得是什么。
而且这样,秦英也放心了不少。
太子殿下都不怕,他怕什么?
秦英露出一道灿烂的笑容,坐在胡床的另一端,开始吃起芙蓉膏来。
此时此刻。
魏王府中,李泰热切的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人,用一种极其关切的语气问道:“这东西,送进去了吗?”
东西,指的就是芙蓉膏。
送哪里?
自然是太子府。
那人点点头,应了一声:“送进去了,那位大人没什么防备,只同他说能治心病,他就没什么顾忌的吸食起来。”
“而且似乎并没什么收敛。”
“即便楚王殿下已经下令,他们也依旧在食用......”
李泰不由得仰天大笑,看着面前的人,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很好!”
“很好!”
李泰转过头,目光看向一面墙壁——那个方向,就是太子府的方向。
“我本以为这件事要酝酿一年、两年......”
“等到这件事祸及朝堂的时候,我父皇或是楚王、或是其他人才能够发现这件事。”
“没想到楚王殿下竟然知道这种东西,知道这东西的危害又多么的巨大,真是省了我不少时间。”
“兄长啊,兄长......”
“这一次是真的祝你好运了。”
李泰喃喃自语,摆了摆手,突然转回头,看向身旁那人,厉声说道:“我兄长的事,你想个办法,让人知道......”
“但一定要干净,不能让别人发现,这是你做的,或是我做的,明白吗?”
单膝跪地的那人点点头:“属下明白。”
李泰心满意足的笑了笑,又轻声说道:“你放心便是,等我登基成为皇帝,我便助你杨家,再成为大唐的豪门。”
那人抬起头,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放心好了。”李泰目光深邃的很,话语也给人一种安稳的力量,“本王若是想成为皇帝,少不了你们世家大族的帮忙。”
“我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
“楚王殿下那边,我会亲自出面,你们暂且安稳几十年,等楚王百年之后,你世家该是什么样,就会是什么样。”
那个男人又把脑袋低了下来,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