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准备离开(1 / 1)

民间禁忌杂谈 苏皖 19925 字 8个月前

鲁忠没入李家的时候,他还不叫鲁忠,叫鲁翻。

翻滚的翻,是他那大字不识一个的酒鬼老爹取的。

平平无奇,毫无寓意,且让人感到好笑。

他觉得不好听,索性在老爹死后改名“鲁帆”。

同音不用字,取自扬帆而起,一帆风顺之意。

再后来,他误打误撞的进了李家做杂役,被当时的李家老祖发现根骨极佳,是块练武的好料子。

继而摇身一变,从身份低贱的杂役弟子一举踏入李家内院,成为人人羡慕的内门弟子。

他想改姓,想直接改为李姓,坐实李家族人的名头。

奈何李家族规不允许,外人始终是外人,岂可鱼目混珠乱了族系纯正血脉?

没辙,为了得到重视,为了步步高升,他心下一横,去帆取忠,表明自己对李家的态度。

如此,他不出意外的被一路提拔,直至位居李家十大执事之首。

可以说除了自小跟着他长大的侄儿鲁潮还会亲切的唤他一声“帆叔”,放眼整个盈江城,他都是大名鼎鼎的“李家忠爷。”

而那几个地痞青年之所以也跟着喊他“帆叔”,无非因为鲁潮的关系强行套近乎。

套死了自己,同时也将改名后不可一世的鲁忠套进了绝境。

“噗。”

直挺挺的跪倒在街道上,他脖子僵硬,大口的喘息。

接踵而来的,是喉咙里抑制不住的鲜血往外冒。

犹如小型喷泉,一发不可收拾。

“你……”

胸膛剧烈起伏,他难掩眉宇间疼痛之色的举起右手。

“嘭嘭嘭。”

一连三指点在穴位上,他屏气凝神,总算勉强止住了体内气血翻腾。

“咕噜。”

咬着舌尖咽下口腔里的浓郁血腥气,他挣扎着站起,又惊又怒。

惊的是对方年纪轻轻便有武力十三层的修为,术法高明,他压根没有抵挡之力。

怒的是药铺里的两人从头到尾就没把他放在心上,视他为空气,不屑一顾。

偏偏他又占不到上风,无法为侄儿鲁潮报仇雪恨。

“咯吱吱。”

五根手指陆续收拢,鲁忠眼眸低垂,神情难测道:“打赢我不算什么,别忘了,我身后还站着李家。”

“无论我今日死或不死,与你有关人等皆将为我叔侄二人陪葬。”

“身死道消,死无葬身之地。”

“你,跑不掉的。”

他仍然在笑,笑的无所畏惧,歇斯底里。

黑夜下的老街,他渐而疯狂的笑声传出去很远。

很远很远,久不散去。

直到城主府来人,一众守卫将整条街道团团包围。

直至李家来人,数百位内门弟子在李家三长老的带领下走到鲁忠身边。

夜幕下,风波骤起,似难平息。

“姐。”

来晚一步的谢无病从人群中冲出,心急如焚,直奔药铺。

“姐,他们说你杀了鲁潮……”

“你,你快告诉他们啊,你不是凶手。”

“你是被人陷害的,真凶另有其人是不是?”

他一手握着剑柄,一手紧张的拽着谢无灾的手臂拉扯。面对街道上站着的两方势力,急的语无伦次道:“我,不会杀人的,我姐不可能杀人。”

“姐,你说话呐。”

谢无灾不作回应,以眼神示意谢无病稍安勿躁。

她不怕城主府,也不怕人多势众的李家。

她怕的是今夜闹出的动静太大,会吵到对面肉铺里正在休息的谢红春夫妇。

“贱人,方才你当着我的面大胆承认杀了我侄儿鲁潮,现在可有胆子重复一次?”

李家三长老的到来无疑是给重伤败退的鲁忠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底气,他高高的扬起头颅,借灵力加持,声若洪钟道:“你身上残留着我家小潮临死前的一缕血气,这做不得假,当得物证。”

“北门众多城主府守卫亲眼看到你对小潮出手,打的他吐血倒地,这是人证。”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众目睽睽之下,你除了伏法认罪再无他法。”

“唰。”

一道道目光投向药铺,聚集在谢无灾身上。

将信将疑,议论纷纷。

“不,不会吧?”

“无灾姐会杀人?她杀得了武力三层的鲁潮?”

“这尼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跟了老大三年,来肉铺做客七八次,哪一次无灾姐不是好吃好喝的招待我们?”

“她性子温婉,天生的好脾气,说话都软声细语的。”

“你说老大错手杀了鲁潮我相信,可你要说无灾姐杀人,唔,我不信,打死我也不信。”

有认得谢无灾,在谢无病手下做事的守卫小弟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反驳道:“八成是李家设下的圈套,此番只为针对老大。”

站在他身边的另一位守卫小弟好奇询问道:“李家为什么要针对老大?”

“这,无冤无仇的,没道理啊。”

先前开口说话的守卫小弟神秘兮兮道:“老大为人正直,眼里揉不得沙子。”

“李家大宅正处北门那块,族内纨绔子弟比比皆是。”

“鲁潮?鲁潮算个屁。”

“小打小闹的,他顶多是有鲁忠撑腰的小虾米,根本上不得大台面。”

“而另一伙真正拥有李家嫡系血脉的刺头,那才是这件事的导火索。”

“不提前几年,就单说上个月……”

“对,规矩你知道的,盈江城大大小小的家族,乃至私人商铺,所有进出城做生意的都得向城主府缴纳一定的入城费。”

“老大负责北门,每月收取多少银钱额度都是由上面下达任务的。”

“一分钱不能少,少一分就得自个补上。”

“普通老百姓好说,听话,也惧怕咱城主府守卫。”

“就特么的李家弟子,仗着他们老祖五年前突破武力十八层,已经不甘屈居人下了,完全不把城主府制定的规矩放在心上。”

“你让他缴纳入城费,他装傻充愣,浑水摸鱼。”

“一次两次的也就算了,次数多了,呵,这搁谁脸上能好看?”

“咱城主府有八大守卫长,平日里有事没事的总爱喝顿小酒聚上一聚。”

“不出意外的,每次聚会遭人笑话的都是老大,那真是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

“丢人,丢人现眼呀。”

“人别的守卫长个个富的流油,连带着手下兄弟们吃香的喝辣的。”

“咱们呢?”

“咱们还得往里贴钱,矗在城门口受气。”

“打不能打,闹不能闹,往上汇报吧,人刘副统领就一个字“忍”给打发。”

“说这是城主的意思,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读书少,不懂这弯弯道道的布局算计。”

“我只知道老大上个月实在忍不下去了,拎着李家二长老的小儿子一通暴揍。”

“嘿,气是解了,钱也收到了,但这麻烦不也悄无声息的来了吗?”

“老大拿李家二长老的小儿子撒气,人就背地里耍阴招陷害无灾姐。”

“你瞧着吧,不管鲁潮是不是无灾姐杀的,经此一事,老大守卫长的职位是铁定保不住了。”

“而李家要的就是这个结果,逼着城主府新换一位驻守北门的守卫长。能听话自是最好,不听话嘛,老大便是前车之鉴。”

“哎,说到底,这是程李两家的权利之争,争的是盈江城的控制权。”

“老大是池中鱼儿,岂有不伤之理?”

后者喃喃点头,恍然大悟。

两人窃窃私语间,谢无灾已平心静气的走出药铺。

冷眼相望意欲斩尽杀绝的鲁忠,她红唇轻启,姿态强硬道:“有何不敢?”

“是,鲁潮是我杀的,你又能奈我何?”

“像他那样的人渣败类,他就不该存活于世。”

“哗。”

一语落地,当即激起在场之人惊呼咂舌声不断。

承认了,谢无灾承认是她杀了鲁潮,那岂不是间接说明她也是一位武道修行者?

“姐。”

思绪混乱的谢无病呆在原地,痴痴傻傻,如似做梦。

苏宁轻笑道:“你能习武,无灾为何习不得?”

“论天资,她比你强,且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若非入武道时间较晚,她现在起码是半仙境的高手。”

谢无病身子虚晃,竟有些站立不稳。

他一副见鬼的表情打量着苏宁,嗓音干涩道:“易叔……”

“您……”

“您早知道我姐有修为在身?”

苏宁索性不再隐瞒,放下手中的杯盏,重新为自己续上一杯热茶道:“我是无灾的半个师傅,她是我一手教出来的。”

“包括你……”

“你小时候根骨极差,尚不具备踏入武道修行的资格。”

“是我,我偷偷的给你能改变后天根骨的糖豆豆,长期服用,这才有了你今日武力九层,日后可问鼎武力十八层的不俗天资。”

“无病……”

话锋一转,他噙在嘴角的笑意慢慢退去,语气变的落寞道:“易叔不是凡人,这间药铺也不可能是我永远的栖身之地。”

“我曾告诉过你,终有一天,我会离开这盈江城的。”

“虽说不舍,却不能不走。”

“比我想象中来的要快,当然,也是我所期望的。”

“所以,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们,为你姐弟俩遮风挡雨,扫除前方障碍。”

“以后的路,要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