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惊的一番话,从灵溪的口中说出是那么的轻描淡写。
似乎只是无关痛痒的小事,不值一提。
然而在苏宁听来,找他这种站在文殿对立面的仇人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罪加一等。
何况他已成为妖修,是妖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妖徒子。
眼前的女人明明出身文殿,是段自谦当初掖着藏着不愿对外界公布的祖龙之主,却一反常态的要对文骨笔灵下死手。
这让苏宁深感震惊,百思不得其解。
他想不通啊,这样的荒唐举动与背叛师门有何区别?
一旦让段自谦知晓,他势必将大义灭亲,给文殿,给八百仙界所有行修者一个满意交代。
拿自个的性命,一路直达半圣无瓶颈的妖孽天资去换她早晚都能得到的传-承功法,岂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心生质疑,苏宁眉头紧皱不说话。
显然,对于面具女提出的互利合作他是完全不相信的。
“考虑考虑呢?”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可以下山帮你杀了那群人。”
“一个不留,尽数解决。”
语不惊人死不休,灵溪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简道:“此番下界者共计九百八十七人,真仙八品到真仙十品者有六百五十四人。”
“其中四百三十六人是参与围剿你的敌对势力,一个不少的聚在凤凰山下。”
“多好的机会呀,只需一张半圣底牌便能叫他们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一网打尽后,没人再能阻止你返回妖界。”
“咱们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
循循善诱,语气温柔。
不经意间,连灵溪自己都没发现她离苏宁越来越近。
从最初的隔空相战数十米,到她下意识里想要靠近她深爱的那个男人。
一步步的走动,不知不觉的,她来到苏宁身前三米处。
四目相对,她俏皮的眨了眨眼。
这是旁人从未见过的文殿面具女,少了她刻意伪装的高傲与目中无人,恢复了只属于灵溪的那份可爱纯真。
“你……”
一瞬间的精神恍惚,苏宁惊恐后退。
不知道为什么,是幻觉还是眼花,他竟离谱的从仇人身上看到了自家媳妇的影子。
实难相信,不敢相信。
嘴角抽搐着,他强忍心弦震颤的不由自主,气息凌乱道:“吃里扒外,你就不怕段自谦事后查明真相将你亲手处决?”
灵溪傲然道:“他不会发现的,也发现不了。”
“妖魔两界大举入侵仙界,他这会正在应对同为半圣第八境的血种,分身不暇,哪有空兼顾华夏小世界的局势?”
“再则,我已提前在凤凰山脚外围布下双层隔音阵,三座防御大阵。”
“除文骨笔灵与肖不崇外,无人能窥得其内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当然,最后的黑锅肯定得交由你来背,且你必须以天道立誓,不得将今日所作所为告知第三者。”
“包括你师尊黑骨,与你无话不说亲如兄妹的道火儿。”
“谁也不能透露,做得到吗?”
苏宁茫然道:“为什么?”
“你是段自谦唯一的亲传弟子,文殿传承功-法他迟早会教给你的。”
“这般的迫不及待,总得有个原因吧?”
灵溪召回遁入虚空的本命长剑,卷起衣袖轻轻擦拭剑锋道:“每个人都有无法对外人诉说的秘密,你有,我也有。”
“所以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呢?”
苏宁表面犹豫着,实则心动不已。
山下的围剿者们他并没放在心上,以他和道火儿的真实实力,外加二十一张半圣底牌,从华夏逃出去不难,无非是多花点时间。
他之所以主动示弱,营造出受困凤凰山顶的绝境,其主要目的是为了诱骗面具女现身。
姜临安的九式神通,他曾经有望飞升十六处大世界的半圣感悟,以段自谦贪婪自私的性格,他绝不舍得这无上造化落于其它势力之手。
文骨笔灵被肖不崇拖延,腾不出手抽取苏宁的记忆。
如此,留在华夏的面具女则成了不二人选。
她一定会来,一定会在最后关头圆满完成段自谦交给她的任务。
而苏宁,等的就是那一刻。
一切如他所想,如他所求。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面具女的确中计现身,却以灵溪的安危要挟他。
这一点,是苏宁万万没想到的,被迫从主动沦为被动,再次失了先机。
他杀不了面具女,难报法相被吞之仇。
满腔的愤怒,满心的不甘,无可奈何,无计可施。
他不敢冒险,不愿拿灵溪的性命做筹码去赌这一次的大仇得报。
只是,他更没想到面具女会找他谈合作。
背叛仙界,背叛文殿。
不要姜临安毁天灭地的九式神通,只要苏宁压根不稀罕修炼的文殿传承-功法。
拿它换段自谦最大的帮手文骨笔灵葬身华夏,这笔生意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
“想好了?”
见苏宁似有意动,灵溪随手将玉简推过去道:“此玉简与我外围布置的阵法相连,你贴于眉心后可亲眼看到我将他们碎尸万段。”
“凭我文殿亲传弟子的身份,那群蠢蛋不会怀疑我的。”
说罢,她悠然转身,长剑背负身后道:“一起立个誓。”
苏宁点头道:“好。”
他咬破食指,举手朝天道:“我以精血为引,今日天道立誓……”
“若有违,心魔缠身。”
“若有违,神魂俱灭。”
男人的声音很大,在杀阵内远远扩散。
女人的声音小一些,充满着笑意,在他耳旁轻盈回荡。
于是乎,他又失神了。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那陌生中的熟悉感。
他狠狠的揉动眼窝,心弦再一次被勾起。
“怎么会。”
喃喃的,他将玉简贴在眉心道:“是我太思念溪溪了吗?”
拍打着脑门,苏宁走出杀阵,回到凤凰山顶。
“呜,小易子,你终于回来了。”
人还没站稳,一道娇小的身影飞奔而来。
嗖的一声冲进苏宁的怀抱,鼻涕眼泪一大把道:“有你这么干的嘛,丢下我不管,自己一个人偷偷的去报仇。”
“宝宝难过,宝宝不开心。”
醒着鼻涕,道火儿自然的往苏宁背上抹道:“你活着出来了,面具女死了没?”
苏宁面朝山下,眼露期待道:“她没死,但我更希望另一个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