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离开了。
前脚刚走,后脚空见主持的身影出现在五楼楼梯口。
望着毁去的防御阵法,残留的灵力波动,他的眼底,有淡淡的嘲讽掠过。
是嗤之以鼻的不屑,波澜不惊的淡然。
但更多的,是他不愿让旁人看到的忌惮。
对方的修为比他高,若不是手握佛门传承底牌,他自问做不到此刻的镇定如初。
“嗖。”
一只体型小巧的黑猫从空见宽敞的袖袍中跑出,快速奔向六楼。
他阴郁森冷的气息逐渐平缓,嗓音温和道:“还没到饭点,急什么呢。”
黑猫回头观望,眼珠呈双色,一黑一红,分外妖异。
空见紧随其后,轻盈抖动右臂道:“这会很危险,有人想要抓你。呆在我的袖子里,是你最安全的地方。”
“乖,听话,今晚给你加餐好不好?”
黑猫竖起长长的尾巴,龇牙咧嘴,凶相毕露。
空见不为所动,俯身扬手道:“我是为了你好,快点进来。”
“待那人走了,佛门归于平静,你想去哪玩,我不管你。”
“唯有一点,你不能私自下山。”
“每天供你三餐,人血为食,这是三年前我亲口答应你的。”
“我做的到,按约定行事,你也不能反悔。”
黑猫极通人性,仿佛听懂了空见“喋喋不休”的规劝,当即收敛凶态钻进他的袖子。
老和尚满意道:“佛门生死存亡之际,我们得彼此信任,坦诚合作。”
“你想逍遥自在,我想保全山门。”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绝不能像道门和玄门那样,根基被毁,还谈什么气运之争?”
“岂不贻笑大方?”
“哇呜。”
婴儿的啼哭声从黑猫口中传出,它蜷缩着身子,似在回应。
空见安抚道:“行了,知道你这两天很委屈。”
“我也是没办法,那人的修为在武力十六层之上。”
“半仙境的高手,且带有妖族帮凶。”
“你叫我如何抗衡?”
“再忍几天,最多半个月,我就不信他会死守佛门不放。”
回到六楼,空见端坐蒲团打坐调息。
前后不过五分钟,他起身点燃黄香,单手插进香炉供奉。
“嗡。”
青烟寥寥,被那尊小型释迦牟尼佛的塑像吸收。
下一刻,黄光骤亮,在佛像头顶形成圈圈涟漪的“长条水纹”。
空见反手一指,灵力宣泄。
水纹瞬间光滑如镜,其内涌现“苏宁”的身影。
法号净泉的小和尚,来到六楼,他的一举一动,如电影回放般在水纹里呈现。
空见冷笑连连,怒气横生道:“瞧见没,又是一个藏头缩尾的无耻小人。”
“空有半仙境的修为,躲在暗处偷鸡摸狗。”
“我要是他,都没脸来佛门行凶。”
“纯属丢人现眼。”
黑猫从袖子里探出脑袋,眼珠滴溜溜的上下翻转。
空见继续观看道:“让他躲着吧,只要你不现身,他打死都想不到佛门地魂会在三年前“异变”,变成了你这只爱喝人血的小猫咪。”
“他更想不到……”
话说一半,空见洋洋得意的表情突然冻结。
瞳孔惊缩,难以置信。
因为他看到画面中的“苏宁”去而复还,从五楼再次回归六楼,且布下掩人耳目的幻阵藏身于第七排书架后。
“你……”
“运筹帷幄”的佛门老僧胸膛起伏,当即乱了阵脚。
他猛的回头,一把扯下脖子上挂的紫色佛珠。
说是紫色,其实颜色偏黑。
比龙眼稍微大一点,通体圆润,上面雕有肉眼难辨的晦涩经文。
“好一个声东击西,好一招瞒天过海。阁下好手段,当真让我大开眼界。”
空见模样狰狞,一步步的朝后退去,直至背靠墙壁,他厉声嘶吼道:“怎么,事到如今你还不敢以真面貌示人?”
“我不是太虚子,不是废物姬青螭。”
“从我佛门抢东西,你得付出足够大的代价。”
“咔嚓。”
幻阵破裂,苏宁的身躯凭空凝聚。
他的视线锁定在空见主持身上,又看向那颗“价值不菲”的紫色佛珠。
若有若无的灵力飘荡,蕴藏武力十八层的全力一击,丝毫不输运宗少女裴姝掌握的那张底牌。
“地魂是我佛门气运所在,如果你非要明抢,我只有陪你“赌一场”。”
“底牌没了,尚有一线机会立足于世。”
“气运遭受亏损,树倒猢狲散,数千年基业毁于一旦。”
“老衲无颜去见历代先辈,没脸再做佛门主持。”
“所以,别逼我。”
空见面露疯狂,双眼欲裂道:“你现在走,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否则,谁也别想好过。”
苏宁径直向前,坦然说道:“你觉得我在逼你,反过来,也有人在威胁我。”
“不管你信不信,这是事实。”
空见放声大笑,杀机凛然道:“你的事,与我何干?”
“我只问一句,走还是不走?”
苏宁摊开掌心,乞丐老头留给他的桃核悬浮身前。
他“虚张声势”的说道:“你有依仗,我一样拥有非凡手段。”
“是真是假,以你的修为不难分辨。”
“之所以选择不用,是我觉得不该滥杀无辜。”
“我的目的仅在地魂,仅此而已。”
“佛门从华夏六脉除名,撑死沦为中等势力。”
“但门下数万弟子,他们却能保住性命。”
“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别告诉我你看不明白。”
空见眼角抽动,呼吸絮乱。
整个人摇摇欲坠,脸色苍白。
他的眼神从有恃无恐到满心绝望,再到浑噩恍惚。
短短的几秒钟,仿若隔世。
如苏宁所言,他能清楚感受到那枚桃核散发的恐怖威压,毫不逊色佛门传承杀招。
“为,为什么。”
空见惨然悲笑,举起的右手无力垂落。
苏宁一看震慑住了对方,暗暗松了口气,乘胜追击道:“谈谈?”
空见麻木道:“你赢了,还有什么好谈的。”
苏宁收回桃核,踱步靠近道:“谈谈给佛门留一线生机的事,或许,用不着从六脉除名。”
“当然,这需要你的配合。”
“陪我演一场真正的瞒天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