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小院,气氛诡异。
王长厚坐在厨房门口抽烟,躬身低头,烟雾缭绕。
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幽幽叹息声时而响起。
虎子绘声绘色的讲述木头是如何在郭家“大杀四方”,兴奋的小脸通红手舞足蹈。
“姐,一拳,木头哥一拳打的王祥吐血。”
“一脚把郭老大踹飞,趴在堂屋一动不动,像个老-王-八。”
“郭二胖吓哭啦,哈哈哈,我第一次看到他哭。”
“尤其是木头哥牵走大黄狗的时候,他哭的最凶。”
“你是没看到哎……”
虎子活灵活现的模仿,逗得王辛夷捧腹大笑,一个劲夸赞木头打的好。
然后,姐弟俩开始讨论那只大黄狗的“结局”。
虎子说红烧比较香,要求加大蒜爆炒。
王辛夷认为冬天应该像木头说的那样炖狗肉火锅,多弄点配菜烫着吃。
两人起了分歧,争论不休。
最后由木头一锤定音,红烧,火锅,全都要。
余下的腌制,留着过年吃。
“爸,您去收拾收拾?”王辛夷指着刚刚咽气的大黄狗说道:“我,我不太会弄这些。”
王长厚抬头看了眼自家闺女,又起身看向木头和虎子。
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最终,他苦笑着熄灭烟头,乖乖去厨房拿刀。
王辛夷将木头拽到后院,紧张兮兮道:“木头哥,郭老大容易对付,他那个拜入剑门成为亲传弟子的侄儿怎么办?”
“这边发生的事,郭家一定会派人前往剑门通知郭瑞。”
“到那个时候……”
少女面色苍白,有难以抑制的恐慌从眼底掠过道:“双拳难敌四手,凡不与仙斗,我们,我们会不会死?”
木头轻蔑道:“仙?区区不成气候的小势力也配称仙?”
“放心,有我在,没人能伤到你们。”
“别说小小的剑门亲传弟子,就是整个剑门出动,我也保你一家三口平安无事。”
“行了,做饭去吧,我和虎子还没吃早饭呢。”
王辛夷可爱的吐了下舌头,悬着的心蓦然松懈。
恩,毫无道理的信任。
就像昨晚,虎子奄奄一息,孙春槐束手无策。
他抱着虎子回房,叫来了骆万里守门。告诉他们,一定让虎子生龙活虎的出现。
结果,他真的做到了。
这样的人,这般神鬼难测的手段,他坚定不移说出的话,王辛夷委实找不到半点理由去质疑。
……
东湾村王家杀狗吃肉,喜气洋洋。
西湾村郭家哀嚎一片,哭天喊地。
郭老大躺在床上,剧烈的疼痛导致他面目狰狞。
双眼凸瞪,牙关紧咬。
两手用力揪着被褥,鼻息沉重。
另一边房间,孙春槐正在为昏迷不醒的郭祥施针。
二十四条肋骨被硬生生打断六根,且伤及肺部。
力道控制的恰到好处,重伤,却不致命。
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对方的一拳,因为那个他曾断言活不过半年的木头。
一想到他昨晚悄无声息的抱走虎子,孙春槐下意识的眼皮直跳。
这哪是常人能拥有的逆天本事啊,分明是“某种仙术”。
再则,虎子的伤势他比谁都看的清楚,根本不存在救活的可能。
今天上午,不信邪的他特地去王长厚家附近溜达了一圈。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虎子在院子里“练剑”,耍的虎虎生威。
那一刻,孙春槐心绪复杂,感慨万千。
震惊的同时,亦为虎子感到高兴。
老王家祖上积了多少德呀,方能佑得后辈子孙躲过今日灾祸。
“老槐,我家祥子几时能醒,要不要紧?”
郭老大的媳妇郑红翠眼泪汪汪的问道:“还有新奎,他,他以后还能站起来吗?”
孙春槐坐在床边收拾药箱,开门见山道:“郭祥死不了,顶多躺个一年半载。”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建议送大城市的医院瞧瞧。”
“他肺里有淤血残留,我的水平有限,不一定能帮他全部排出。”
“至于新奎……”
孙春槐面露同情道:“除非神仙下凡,否则谁也医不好他。”
郑红翠两腿酸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绝望之情溢于言表,哭的撕心裂肺。
孙春槐心有不忍道:“像我这样的普通凡人肯定医不好新奎,但你家郭瑞不一定。”
“他是剑门亲传弟子,师傅是剑门五长老。”
“若是能求取灵丹妙药,或是剑门仙人亲自出手医治,或许存有一缕康复的机会。”
郑红翠激动抹泪道:“当真?”
孙春槐回道:“眼前的局面试一试总是好的。”
郑红翠大声朝角落里发呆的郭二胖吼道:“快,快去通知你二婶。你小弟下午到家后,让他第一时间来咱家。”
“呜呜呜,这杀千刀的王长厚,畜生,杂碎。”
“我可怎么过哟。”
孙春槐与郑红翠沾亲带故,往上推五服,算是表亲。
想到那个男人的恐怖,他有意提醒,做和事佬道:“妹子,听哥一句劝,这件事,最好到此结束。”
“新奎打了王长厚,二胖差点把王虎子害死。”
“冤冤相报何时了?”
“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郑红翠尖叫道:“我男人成了废人,一辈子卧床不起。”
“他王长厚还好端端的活着,能走能蹦。”
“而王虎子,他是自己找死。”
“这能一样吗?”
“不,不一样的。”
她又哭又笑,眼神恶毒道:“我家新奎说了,王家三口和那个男人必须得死。”
孙春槐见劝不动郑红翠,深感无奈道:“王家从大河里救起的男人来历不明,你家郭瑞不见得能讨到便宜。”
“想想王虎子,昨晚半只脚跨进鬼门关。短短的一夜时间,竟然伤势痊愈。”
“你就不觉得奇怪?”
郑红翠这会已经被仇恨蒙蔽双眼,哪能听得进别人的规劝?
她哆哆嗦嗦的从口袋摸出一大把零钞,数也没数,一股脑塞进孙春槐手里道:“赶紧开药,我郭家的事不劳你操心。”
孙春槐一片好心被当做驴肝肺,面无表情的离开。
老一辈留下的情分他给了,有人不珍惜,多说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