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命,以前的我或许很在乎。
凡胎肉体,岁不过百,自是万分珍惜未来的每一天。
可如今,继承了九阳位列华夏武道巅峰的修为,寿元长达三百载。
损失个十几二十年,我还真没放在心上。
尤其是当下的走投无路,哪怕变成头发花白的年迈老人,总比魂飞魄散来的幸运。
问题是以寿命献祭天道只能换取五分钟的巅峰状态,这让我感到无语。
五分钟,是不是太短了些?
用裴川的话说,堂堂男子汉,“短”这个字,真的不中听。
好歹是十年啊,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算,那是整整三千六百五十天。
就算十年之前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多给几分钟不行吗?
而且根据《借灵术》的限制来说,三天内最多献祭一次,且要承受来自天道的反弹。
佟瞎子确实受了点伤,不重不轻,修为仍在武力十七层。
巅峰状态下的我五分钟根本搞不定他,更别提还有睡老怪等人从旁策应随时支援。
思来想去,献祭是肯定要献祭的,唯一能赐予我的好处是跑路。
以巅峰修为逃命,暂时甩开这六只屎壳郎。
尼玛,不能想,越想越憋屈。
一憋屈就想吐痰。
一吐痰后面就有人骂我。
一骂我,我来了脾气,二话不说根据《借灵术》的要求开始了献祭。
以生辰八字为引,捏手掐诀,配合书中记载的晦涩秘咒口喷舌尖精血,涂抹于眉心中央。
很快,略带灼热的刺痛感隐隐袭来。
前后不过四五秒,头部滚烫如火,昏昏沉沉。
这个时候,我完全失去了抵抗,给了妖魔之气最好的腐蚀机会。
神智逐渐模糊,不受自控,再难压制。
无数的杂念涌入脑海,似潮水般圈圈扩散。
眼前的画面悄然扭曲,我看到了数不清的尸体。
堆砌成山,血流成河。
泥土,沙子,岩石,树木。
视线所在,大地不再五彩缤纷。
唯有猩红密布,浑然一体,纵横天幕。
莫名的,我感到渴望,期待,享受,陶醉。
沉沦其中无法自拔,不愿苏醒。
那是我心中向往所求的圣地,是我梦寐以求想要打造的世界。
杀人,尸体,鲜血。
哀鸿遍野,白骨累累。
“咚。”
心神震荡,冥冥中,一道绿色的光线从天而降。
似有似无,诡异难分。
它渗透我的头皮,向外拖拽属于我的生机。
生机,则代表寿元。
一年,两年,三年,八年。
直至寿元减少十五年,绿线断裂,一切归于平淡。
意识浑噩茫然,强烈的杀机节节攀升。
与之相随的是我跌落的修为,从武力十六层一跃暴涨,重回十七层。
恍然如梦,我问自己,我在做什么,要做什么。
我是谁,在哪里。
从何而来,到何而去?
自言自语,答案难求。
蓦然间,我听到了佟瞎子的声音。
相隔数十米,他面露惊惧的吼道:“你,你的修为……
“不,你已经入魔了。”
“该死,快,一定要拦住他。”
被血气遮掩的双眸闪过一丝清醒,我想起来了,我叫苏宁。
我要逃,要保住性命。
后面追我的人,是华夏守道者。
他们该死。
但此刻,我杀不了他们。
“青山……”
右手凝剑,荡妖剑法第十九招被我反手挥出。
黑夜笼罩下,剑芒徒生,一米化十米,隔空横扫。。
气浪呼啸刺耳,剑气连绵重叠。
无形中的山峦高峰带着镇压姿态撞向佟瞎子,威势惊人。
“揽月。”
一招完毕,荡妖剑法第十二招紧随其后。
剑影化月,悬浮半空。
由巴掌大小凭空膨胀,在剑意的操-控下升至另一侧的睡老怪等人。
“百岁。”
二十一招留为后手。
我当即咬破左手食指,借鲜血助长剑势。
“嗡嗡嗡。”
环绕在我周身的剑气一缕缕的分离,衍变成数以万计的剑刃。
我强行扭转身躯,俯身朝前。
“灭。”
一字出,万剑齐发。
漫天剑影中,我一鼓作气,双手拉扯。
几乎损耗了三分之一的灵力,将一支半米长的金黄色毛笔聚于胸前。
紫薇有三宝,寻龙笔,方寸书,长生图。
可惜我没有实物,只能依靠秘术结成。
苗疆之行,我在梦中见过当年的九阳以寻龙笔交手昆仑祖师汐月。
同为武力十八层,两人打的难解难分,天昏地暗。
准确来说,寻龙笔的威力丝毫不输太玄剑。
我会荡妖剑法,亦会紫薇一脉所有的秘术。
但凡给我两大至宝中的任何一件,今天的我,都至于落到抱头鼠窜的地步。
屏气,凝神,手握笔杆。
笔锋顺势而下,一气呵成。
虚空仿佛被外力切割一分为二,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渊。
暴射而出的,是一道隐晦凌厉的灰光。
蕴藏极为磅礴的力道,直奔佟瞎子而去。
寻龙笔烟消云散,星星点点的光芒从我指缝间飘出。
接连四招的攻击,看似很久,实则一分钟不到。
接下来我不做犹豫,转身即逃。
个人造化,是生是死,是否成功摆脱守道者,全凭天意。
耳旁风声掠过,神智越发混乱。
妖魔之气渐渐占据主导优势,肆无忌惮的“围攻”我仅剩的一缕正常思维。
“三伯,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溪溪……”
我故意紧抓左肩伤口,以疼痛刺激自己保持灵台清明。
这样的做法若放在平时肯定管用,遗憾的是我面对的是体内无穷无尽的妖魔之气。
魔躯已成,我为根源。
当“借灵术”的逆天效果从我身上隐退,飞行速度变慢,修为重归武力十六层。
我转身看向身后,心神放到极致。
幸好,后方并没有佟瞎子等人的身影。
前方,是一条流动中的大河。
我飞至河面,尚未抵达另一边的河岸。眼前一黑,喉咙里的鲜血大口大口的吐出。
下一刻,我掉进水中,随波逐流。
说到底,受黄皮葫芦两次撞击,五脏六腑伤势过重。
再加上对抗妖魔之气,借灵术的反弹。
即便我是半仙境之上的高手,依然难以承受接二连三的损伤。
“魂血。”
昏迷的最后一息,我紧紧捂着胸口,生怕来之不易的四滴血魂因此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