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时间过去,在王府的全力资助下,城外军营早已与当初不同。
荒芜不再,房屋整齐。
校场占地广阔,地面平整,足可让数万人汇聚此地演练武艺。
在军营的附近,更是被兵丁开垦出了大片的荒地,种上粮食。
“杀!”
“斩!”
在聚气养元功之后,有七式刀法,招式有攻无守、杀伐凌厉。
此乃百战奇略上的聚力杀法,经由郭凡之手改良,威力已是不弱。
此即万人演武,长刀劈开,杀气冲天,就算是武道高手见之也会变色。
大帐内。
郡府王大人已经端坐正中,面色阴沉,看着接连入内的军营将领。
“都到齐了?”
“回大人。”左召拱手:
“已经齐了。”
场中共有十余人,俱是军中统领,分别来自四方势力。
左召自是与王大人亲近,光头和尚一忧则是来自地府,贺天成是新朝军方的人。
其他人,诸如秦玄、尚通等人,则来自王府。
相较而言,因为这一年来军营的资助俱是郭凡所出,安插的人手也多。
但实力,都偏弱。
无一人成就罡气,秦玄、尚通已是高手,也不过百窍圆满而已。
在一忧等人面前,几无抵抗之力。
再加上这一年来,郭凡也遵守诺言,除了掏钱几乎不会来军营。
虽有两万六千兵丁,却并无太大的掌控力。
也是因此,不论是地府还是新朝将领,都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
他们不会认为区区一些初通武艺的普通人,能够做出什么大动作。
此界武学鼎盛,高手实力恐怖,普通人造反,人数再多也可翻手镇压。
“这段时间,郡城的情况尔等也清楚。”王大人扫眼众人,肃声道:
“有叛逆、歹人欲搅乱郡城局势。”
“本官作为郡府之主,有维系民生安稳之责,绝不允许此事发生!”
“大人忧国忧民,我等佩服!”左召急忙拱手:
“若是有用得着我等的地方,尽管吩咐,军中两万余人随时整装待发。”
“说的好!”王大人点头,声音一提,道:
“现今郡城局势混乱,有不少人趁火打劫,百姓人心惶惶,恰是用到尔等的地方。”
“本王意欲调兵入城,巡察四方,维系郡城治安,还一方安宁。”
他声音沉闷,扫视众人:
“各位,没什么异议吧?”
“末将没有异议。”贺天成面无表情的摇头:
“就当是进城演练了。”
“阿弥陀佛。”一忧双手合十,面带淡笑:
“贫僧是个不管事的,这等事,大人与在座的几位将军商议即可。”
“王大人。”秦玄突然开口:
“王爷说过,为防引起百姓躁乱,军营只能出三千人巡视郡城。”
“若需调动大军,怕是需要先行请示王爷方可。”
“嗯?”王大人面色一沉,侧首看来:
“王爷立此军营,为的也是保郡城百姓安居乐业,不受战乱波及。”
“此时那些叛逆已经入城,四处烧杀抢掠,祸乱一方,岂不正是用到尔等之际?”
“秦将军难道想在城内混乱之时,坐壁旁观?”
“这也有违王爷本意吧?”
“话虽如此。”秦玄面色不变,道:
“但例不可费,若不然,以后岂不是可以随意调兵?要军令何用?”
“王爷曾言,军乃利器,不可轻动。”
“呵呵……”王大人不屑一笑:
“军乃利器,不可轻动?”
“不过是练了几个月把式的普通人而已,你们也自视太高了吧?”
“若真是如此能耐,本官倒是要怀疑,王爷养这利器,到底何用?”
“王爷深谋远虑,末将不知。”秦玄摇头:
“但若想调动大军,必须有王爷亲自下令,不然莫怪我等不尊!”
“嗯?”王大人面色一沉,声音更是一字一字落下:
“秦将军,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这天下,是朝廷的,是地府的,却独独不是你家王爷说了算的!”
“大人。”尚通在一旁拱手,闷声道:
“我等只知,什么是衣食父母,这军营里两万多人的衣食住行,全赖王爷出资。”
“没有王爷,就没有我等今日。”
“他人一句话就要夺走这些,别说王爷,就算是我等也不会答应!”
“两位大人。”左召为人圆滑,急忙摆手打着圆场:
“这话从何说起?”
“都是为了百姓,都是为了安乐郡,咱们做的事目的都是一样。”
“听谁的,不都……”
“那可不一样。”秦玄眼眉一垂,道:
“大人若想调兵,那三千巡察自可依例入城,再多,请恕末将不能答应。”
“彭!”
一声闷响,王大人身前的桌案已是轰入裂开,他本人更是面泛怒吼,猛然站起。
“你们要干什么?”他怒瞪两人:
“本王乃朝廷赦封的郡府之主,我要调兵,我看谁敢不答应?”
“左召、贺将军。”
“你们去传军令,让兵丁入城,巡察四方,我看谁敢拦住不让?”
说着,双眼泛寒,直视秦玄两人:
“胆敢拦截的,都是意图祸乱郡城,与那些叛逆一样心怀祸心之人。”
“当诛之!”
他声音冰冷,满布杀机,也让在场众人面色一凝。
这位王大人虽然修为不高,但身居高位,一言一行都威严深重,也不能小觑。
“是。”贺天成闻言应是,抱拳一礼,就要步出军帐。
在场众人中。
一忧、左召都是不怎么管事的,能领兵之人,除了秦玄几人,也只有来自军部的他。
“站住!”尚通眼神闪动,猛然牙关一咬,大步踏出拦住去路:
“贺将军,没有王爷命令,谁也不能轻易调动大军,此乃早已说好的规矩!”
“嗯?”无需王大人开口,贺天成已是双眼一缩,面泛冷厉杀机:
“你要拦我?”
“不错!”尚通虽然畏惧,但依旧紧咬牙关,硬抗对方的气势不动:
“你,不能……”
“找死!”话音未落,贺天成已是闷喝一声,抬手朝尚通轰去。
“彭!”
一声闷响,大帐内劲气卷动。
但飞出去的却非实力较弱的尚通,而是已经练成罡气的贺天成!
“好大的威风!”
“好大的官威!”
悠悠之声,自账外响起。
伴随着军帐布帘朝两侧缓缓分开,郭凡也随之踏入军帐之中。
在他身后,慕管事、鲁平分列两侧。
“看样子,本王一直不来军营,已经让人忘了谁才是此地的主子。”他缓步踏来,眼神一扫,王大人就已面色发白,下意识让开位置。
“王大人。”郭凡在让开的位置坐下,淡然道:
“若想调兵,知会本王一声即可,何须仗着官威,打压军中将领?”
同时朝秦玄、尚通点头:
“做的不错!”
两人得了夸赞,当即面泛激动,急急跪地:
“我等只是谨记王爷交汇,做自己分内的事,不敢居功。”
“嗯。”郭凡点头。
他当初之所以从身边护卫中选出他们两个,就是看中了他们的忠心耿耿,事实证明,他并没有看错。
“王爷。”王大人则是眼神闪动,道:
“本官也是一心为民,想着尽快平定郡城混乱,因而直接来了这里。”
“是吗?”郭凡点头:
“那王大人仗势压人,也是有道理了?”
“王爷……”王大人眉头一皱,道:
“这里的兵丁,不就是为了维护郡城安全所设,本官让他们进城,难道不对?”
“这没什么不对。”郭凡淡笑,道:
“但这个命令,谁来下,才是问题的关键。”
“王爷要掌兵?”闻言,王大人眉头一挑,道:
“当初朝廷准许王爷扩兵,可没有让您掌控兵权,地府、兵部的人都在这里。”
“没人会同意的!”
他目视郭凡,道:
“王爷,本官无意得罪,但您还是继续做自己的逍遥王爷就好。”
“有些事,就不要掺和了,若不然惹上麻烦,对您来说也不利!”
“是吗?”郭凡身躯微微坐正,面色也露出肃容,慢声道:
“军营乃本王所设,军饷乃王府所给,衣食住行无一例外,本王要掌兵,谁人有异议?”
“王爷。”左召皱眉:
“你这是何必?”
“你不愿意?”郭凡侧首,目光冰冷,只不过却被人无视。
“当然。”左召回答的理所当然:
“您别忘了,您可是姓朱,有些事就连想,都是不应该去想的。”
“嗯。”郭凡点头,表示了解,然后道:
“既如此,你可以去死了。”
“什么……”左召一愣,下意识察觉不妙,体内气息一提,就要暴退。
但,已经迟了!
“噗!”
一声闷响,面无表情的鲁平收回手掌,掌心已是多了个热气腾腾的心脏。
而左召的胸口,则多出了一个血洞。
“噗通!”
尸体倒地,滚烫的鲜血从胸口朝四下蔓延。
鲜血就在脚下,郭凡却仿若未见,继续冷眼扫视场中众人,道:
“还有谁有意见?”
场中一静。
刚刚挣扎着起身的贺天成面色一僵,一忧双眼一缩,王大人则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杀了他?”他音带颤抖,好似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心头猛然一寒。
对方要杀的,不仅仅是左召!
不知何时,一股杀意就已笼罩了全场,把所有人……都囊括在内!
“走!”来自地府的一忧和尚突然低吼,身上袈裟一震,使了个金蝉脱壳的法门,电闪朝后退去。
贺天成也不落后,强行运劲压制住自己的伤势,一声不吭朝身侧冲去。
“呵……”郭凡端坐正中,眼泛淡笑:
“既已入了军营,岂有走出去的机会?”
话音未落,一股无边威压突兀浮现,瞬息间笼罩全场,镇压一切。
就连时间,好似都已凝固。
此地的一切,就像是冻结了一般,只有一抹血色刀光,在其中悄然游走。
…………
一声令下,大军入城!
两万多兵丁冲入安乐郡,瞬间就压下城中的躁动,维系住此地安稳。
宵禁、戒严……
各种措施下去,郡城随之一静。
虽然没了往昔的热闹兴盛,但安全无虑,城中百姓也大多支持。
黄昏时分。
长街上,郭凡漫步而行。
在他身周,跟着慕管事、鲁平、秦玄、尚通等人。
一行人刀兵齐备,却不吭一声,只是跟在数步之外,沿街而行。
前面的郭凡双眼微眯,识海中一副巨大的画面,也徐徐展开。
这是,安乐郡郡城!
郡城街道四通八达,如同织网繁复,无数象征兵丁的密密麻麻光点在其中来回穿梭。
他们依照一定之规,在街道奔行,自高处看,可见一个复杂阵图。
这一年来,兵丁巡察郡城,总会掠过一些地方,总会在某些地方来回折返。
这些,很多人都不理解,甚至觉得王爷规划的路线有些奇怪。
而当这些路线连在一起的时候,一个上应天时、下接地势、贯通阴阳、涵盖五行奇门的阵势。
终焉浮现!
但毕竟是第一次正式演练,其中犹有不协之处,需要一一调整。
“尚通。”
“末将在!”尚通急忙上前一步,拱手应是。
郭凡开口:
“你去北城,引甲七、丙五队绕兴富接而行,别忘了提醒他们运转聚气养元功。”
聚气养元功的品阶不高,却有一个优点,就是不论行走坐立,都可修行。
尤其是行军途中,更有助益。
“是!”尚通面色一肃,躬身应是,急急奔了出去。
“秦玄!”郭凡再次开口。
“末将在!”秦玄领命行出。
“你去东城。”郭凡道:
“引庚三、辛五沿城墙奔行,速度不要太快,比以往行军稍慢即可。”
“是。”秦玄领命,急匆匆而去。
半响后,郭凡再次开口:
“鲁平!”
“属下在。”鲁平应是。
“你去城北,引动地气。”郭凡脚步一顿,道:
“忙碌了那么久,十里云潮阵总算小成,可以发挥些许功用了。”
“是!”鲁平闻言,当即面泛激动,急急应是领命而去,去势匆匆。
慕管事至始至终不发一言,闻听郭凡这一路行来频频传下命令,也不禁目泛惊奇。
他虽不知这些命令都有何用处,但王爷这般行云流水的动作,就让人不得不佩服。
有大将之风!
又不乏王道霸气!
让人下意识的为之折服。
不多时。
“起雾了?”慕管事眼眸闪动:
“今日这雾,起的要比以往要早些,而且,似乎也变的更浓了。”
他自不是自言自语,而是很清楚,这些雾定然与自家王爷有关。
果不其然。
浓雾中,鲁平急匆匆的奔来,面泛兴奋:
“王爷,果真如您所言,这雾气能迷惑他人感知,让人难辨方向。”
“若非属下有您教导的法子,怕是也难走回来!”
慕管事眼神一闪,皱眉看向四方,也察觉不对,心头更是一惊。
若非鲁平开口,他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这雾气迷惑了感知。
再回想这一路行来,更是犹如梦中,一种虚无缥缈之感浮上心头。
面色,也越发凝重。
“哗啦啦……”
恰在此时,前方兵甲碰撞声响起,一队百人战兵,擦身呼啸而过。
明明这些兵丁都是些普通人,最多粗通武技,算是锻体小成。
但此即慕管事看去,却突然心头发寒,下意识侧身避让过去。
却是在这些兵丁身上,好似有一种无形煞气,让人望之生畏。
尤其是……
这些人的速度为何变得那么快?
兵气!
郭凡立于原地,闭上双眼,头颅微扬,双臂缓缓伸开,默运百战奇略之中的运转兵气之法。
脑海中,涟漪浮现。
一层层的荡漾开来,以他的身躯为核心,蔓延至整个安乐郡。
万刃天翔阵!
无数肉眼难辨的刀刃浮现虚空,如刀林倒立,寒意锋芒摄人。
在十里云潮大阵的笼罩下,数万兵丁并未察觉到,他们的气息已经连成一片。
无形的兵气笼罩整个安乐郡。
好似随着郭凡的念头一动,就可尽数爆发,有毁天灭地之能。
不过这只是猜想,两种阵法都是第一次尝试,还需验证方可。
“走。”
郭凡睁眼,迈步前行。
慕管事、鲁平两人对视一眼,不敢怠慢,急忙跟了上去。
不多时。
在彻底笼罩整个安乐郡的云雾之中,三人行到一处巨大的府邸之前。
这个府邸与其他地方不同,门扉暗沉,隐有血光,两侧灯笼更是以白纸点缀。
其上有两个大字。
地府!
这里是地府别院,安乐郡的禁地,甚至比王府内院还要神秘。
没人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也没人会想知道。
而今……
“哒……”
郭凡踏步,步入石阶。
“王爷。”慕管事面色变化,上前一步,小声开口:
“小心为上,不妨再等几日?”
“不错。”鲁平点头,表示附和:
“阵法初立,应该会有瑕疵,这里面可是龙潭虎穴,王爷不必涉险。”
“无妨。”郭凡淡然一笑,迈步前行。
在十里云潮大阵的影响下,他们及时来到门前,内里的人也不曾察觉。
“阵法?”
郭凡眼神闪动,单手轻轻强推。
“呼……”
一股狂风卷过。
在他的感知中,那风中有无数细小的刀刃交织,共同汇成一片浪潮。
“轰……”
声音不大,略带沉闷。
但那重达数千斤,以铁木交叠而成的巨门,已是无声无息化作粉尘。
“谁?”
怒喝声自内里响起,两个身着阴差打扮之人电闪般从中穿出。
“好胆的胆子!”一人怒瞪三人,吼道:
“竟敢强闯阴曹属地,莫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故意找死不成?”
郭凡冷眼看去,没有搭话,只是前伸之手微微变换了一下方向。
“呼……”
无形之风掠过。
两个阴差以及他们身后的房屋,瞬间消融,化作飞灰散入虚空。
这一次,虽然动作依旧不大,却也导致一栋房屋失去了支撑。
轰然倒塌。
“轰隆隆……”
“谁!”
“好胆!”
咆哮声、怒吼声、惊怒交加之声从内里响起,一股股恐怖之威接连涌现。
罡气!
罡气大成!
乃至……一位祖窍!
这安乐郡地府之中,竟然藏着这么多高手。
瞬间,鲁平、慕管事的面色就是一白,在这诸多威压临身之下,几乎难以移动。
更别说抗衡!
只有郭凡面色不变,眼神幽光闪动,单手做刀,轻轻朝前虚劈。
“万刃天翔!”
音落,虚空突兀一震。
下一刻,无数刀兵气劲凭空而生。
它们如凶猛澎湃的浪潮、席卷天地的疾风,呼啸着朝前冲去。
“轰隆隆……”
在鲁平、慕管事两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
眼前占地足有百亩的阴曹驻地,就这般缓缓坍塌、腐朽、粉碎……
不管是先天阴差,还是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或者那咆哮冲出的孟婆。
在这无尽天威之下,都纷纷撕裂,最终消融。
无一例外!
无一特殊!
待到风刀过后,原地只留下一处被刮了足有三尺之深的废墟,无有一人生还。
“咕噜……”
慕管事咽喉滚动,目泛惊恐。
鲁平则是激动的浑身颤抖,几乎难以克制那震声咆哮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