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今天真倒霉。”男人说着,从钱夹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红票,丢给床上半裸的妓女,见后者一脸的质疑,边穿衣服边说道:“包夜嘛,给你一半就不错了,下面干巴巴的,下次带好一点的润滑剂过来。”
“切,真小气!”女人收了钱,仍是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喂,你干嘛,从后门走,别被警察撞到,我可不想陪你蹲号子。”送走了包夜女,男人这才急匆匆跑去开门,同时佯装镇定:“什么事啊阿sir,深更半夜,打扰人家睡觉不好吧。”
“少废话,你就是毛三?”夏妮一扬手机,照亮了他的脸庞,尖嘴猴腮,精瘦无比,头发稀拉拉的,光着脊梁,身上汗味浓重,穿一条脏兮兮的大裤衩,一双洗澡堂同款的拖鞋,她下意识退了步,声色俱厉:“怎么不开灯?”
“没事儿,我看得清。”毛三见是个女警,而且只有两个人,紧张感顿时消除大半。瞧这阵仗,也不像是抓嫖的,不然早就破门而入,带着数码相机咔咔一通抓拍了。
“屁话,我看不清,开灯!”夏妮气得够呛,心说你属猫头鹰的是怎么着。
啪!灯光亮起,屋子里的情景尽收眼底,一个脏乱不堪的客厅,茶几上乱糟糟的摆满杂物,烟灰缸里烟头堆成了小山,垃圾桶里除了果壳和卫生纸,还有刚吃完的方便面包装桶,最惹人眼球的是沙发上那几本色。情杂志,看得夏妮简直不忍直视。
“阿sir,到底什么事儿啊,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你闭嘴,小凯,看好他,不要让他随意走动。”夏妮一扬手,示意把人看住,自己径直来到这家伙的卧室,床上更乱,床单有明显被滚过的痕迹,枕头上因为出汗而留下了印子,以及几根很明显的漂染过的长发,说明刚刚有女人躺在这里。
“带进来!”夏妮喊了声,毛三很快被带到屋里,她又问着:“刚才那个女人呢?”
“什……什么女人?阿sir你搞错了吧,我毛三可是这一片有名的钻石王老五,街坊邻居都知道我的,我家里怎么可能会有女人。”心虚的毛三,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掩饰着,这招嫖的罪名虽然不大,可也够治安拘留的,号子他不是没蹲进去过,就他这体格的,进去只能被人当沙包打。
“少打岔,那我问你,这是什么?”夏妮说着,从枕头上捏起一根头发,凑鼻子闻了闻:“别说是从你头上掉下来的。”
“我不知道,谁知道从哪儿飞进来的。”毛三摇了摇头,心说这小妞眼睛也忒毒了点,这么小的细节都不放过。
“那这个呢?你总该认识吧?”夏妮说完,又从床上捡起来一条残破不堪的丝袜,刚才战前调情时留下的,是他特意要求妓女穿上,摆出提臀相迎的姿势,然后自己用手一点点撕烂的,这种另类的快感,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极致享受。
“我……我有恋物癖不行吗?”毛三脖子一梗,狡辩道:“我喜欢用女人的丝袜打飞机,这个也犯法吗?”
“呵呵,这个当然不犯法。”夏妮虽然觉得难堪,但也顾不上许多了,带上一双塑料手套,又从床上捏起来一个湿漉漉的散发着女性阴。部异味的避孕套,问道:“这也是你打飞机的辅助工具吗?”
“这个,这个……”面对确凿的证据,毛三这下可是没话说了。
“别这个那个了,跟我回局里再说,明告诉你,陪你过夜的那妞,已经把你给卖了,你叫她从后门走,正中我们的下怀。”夏妮咋呼着,不停观察这厮的表情变化,果然,憋了半天憋不住了,直骂道:“操他。妈的臭婊子,笨的跟猪一样,这都能被逮到。”
“你终于承认了?”见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夏妮微微一笑,手铐亮出,左右晃着,用威胁的口吻:“两个选择,第一,我把你带回去,打电话叫你爹妈来领你。第二,配合我调查点东西,不光免除刑罚,而且还能戴罪立功。”
“我……我没罪呀,我犯什么法了?”毛三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情绪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造谣生事,妖言惑众,你说你犯什么法了?别以为隔着层网络我就拿你没办法,我要是想办你,分分钟端了你的狗窝。”夏妮说完,不费吹灰之力,咔嚓一声把这货铐上了,领着来到
卧室隔壁的机房。二十平米的小房间,靠墙放着十几台电脑,除此之外,还有笔记本若干台,统一连着网线,简直跟黑网吧有一拼了,屏幕全部亮着,正在运行什么破解程序,全是英文看不懂。
很难想象,网络上沸沸扬扬的炒作事件,就是从这么一个破地方发出的。
人赃俱获,毛三表示也没什么好狡辩的,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干这事儿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而是一个四人小团队,其它三个都是他新收的徒弟,后半夜没落家,相约通宵打麻将去了。等梁天带队破门而入的时候,三个小徒弟正大战正酣呢,许是喝了点酒,指着梁天的鼻子不干不净的问是谁。结果被精通格斗的刑警几个擒拿手全部摁倒,双手反铐着直接扭送回去。
时不我待,只争朝夕,随着审讯工作的推进,不停出现直观有效的证据,持续发酵的案情,终于迎来了第一缕希望的曙光。
根据毛三和其同案犯的描述,这起恶性炒作事件,是他们这个团队精心策划出来的,目的就是借助坍塌事故的余震,推波助澜,把佳美多年以来树立的品牌形象彻底搞垮搞烂。当然,事后的报酬也是相当丰厚的,迄今为止,他已经收到来自雇主将近一百万的佣金,这在整个网络推手界,都是极为罕见的。毕竟做他们这一行的,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暴利,成本经常会超出预算,有些难以攻克的技术难题,还要聘请专业的黑客予以破解。
“梁队,除了刚刚提到的网络炒作之外,本土媒体被收买的也有不少,我已经派人着手去调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两人从审讯室里走出来,夏妮一边走一边说,看了眼手表,凌晨五点,又是一夜未眠。
“用心险恶呐,这样一来,佳美想不倒闭都不可能。”梁天唏嘘着,他这个岁数,对于互联网的认知自然没有年轻人那样敏感,案发以后,他才第一次体会到互联网的威力,原来能杀人的不仅仅有刀子,还有化作无形的舆论,所谓唇枪舌剑,大抵不过如此吧。
“哎,现在看来,我倒是有点同情陆雨辰了,碰上这么一位阴险的对手,真够难为她的。”夏妮皱着眉,尽管她不是做企业的,但多少也能体会到那种多年心血付诸东流的落差,就像如果有一天,她脱下了这身警服,那么她又该何去何从?
“呵呵,天真的人本身就不适合经营企业,人可以没有害人之心,但不能没有防人之心,就像我们抓捕罪犯的时候,你可以选择好言相劝,但你千万不能忘记你手里的枪,那是你最后的屏障。善良和天真最大的区别就是,前者永远不会被人利用,后者几乎就是为了利用而生的。”梁天说完,下意识点了支烟,揉着布满血丝的眼窝。
“是呀,这个社会太残酷了,太天真的人根本无法生存。”
“不过好在是要收尾了,顺利结案的话,应该能为陆小姐追回一点损失。”梁天说着,他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因为私情,完全是出于一个执法者的良知,这么多年来,他经手过很多类似的案件,得出的经验就是,宣判很容易,执行却很困难,导致很多受害者根本拿不到应有的补偿。
“杯水车薪,毫无意义。”夏妮摇了摇头,她跟林奇聊起过这事儿,所以也知道大概损失的数额,听起来很惊人。
“那也要争取,人家要不要是人家的事,我们争取不争取是我们的事。”
“梁队,叫兄弟们休息一会儿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夏妮看得出来,队员们都熬不住了,搞内勤的还好一点,随时都有打盹的机会,可是像她这样做外勤的,几乎就是昼夜奔波,就算是个机器,也有停止运转的时候。
“嗯,都睡会儿,留两个人值班就行了。”梁天点了点头,原路折了回去,只留下夏妮一个人。
她进了办公室,直接打开窗户,面对月落星稀,使劲吸了口黎明的新鲜空气。然后又一次掏出手机来,打出那个已经拨过几百遍的号码,很显然,依旧是关机状态。
“哎。”神色疲惫的夏妮坐了下去,趴在办公桌上,俏脸上满是难以掩饰的酸楚。
现在的她,能做的只有祈祷,她突然有点后悔,没能跟林奇并肩战斗到最后,以至于导致他生死未卜。
万般纠结的同时,精神上的疲倦也像潮水一样涌来,从趴下到入睡,她几乎只用了十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