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市,创业路,佳美总部。
这幢高大的建筑物,在路过的市民们看来,不仅象征着财富,而且还是本土时尚文化的发源地。
时至六月中旬,以钢化玻璃为主的楼体,在灼灼烈阳的炙烤下,绽放出令人折服的光芒。
要说能吸引人驻足观望的,并不是大厦本身,而是像瀑布一样,从高处悬挂下来的巨幅广告宣传海报。
佳美的品牌文化,用时下流行的四个字来总结,那就是:简单粗暴。
以陆雨辰为首,一水儿身穿时装的大美女,摆出各种各样的妖娆站姿,火辣性感,大腿时代,这种视觉冲击力该有多爆表,是个人应该都脑补得出来。
尤其是海报上最为惹人眼球的苏咪,两条名模级的美。腿,饱满匀称,紧致修长,没有一丝赘肉,简直就是传说中的至尊名器。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高温天气,如果没有特殊的事情,大部分市民都不会出来闲逛,只有到了傍晚,太阳落山之时,街上的行人才会渐渐多起来。
而此时此刻,佳美大厦顶楼的1号会议厅,却是另外一番与外界格格不入的景象。
一张能容纳三十人的超豪华大型会议长桌前,面对面坐着两排衣着考究的职业人士。
这些人里男多女少,平均年龄大约在40岁左右,一个个低头不语,面带惭愧,要么发呆,要么看文件,要么紧攥手中的钢笔。
现场安静的程度,几乎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临近冰点的气氛,使得每个人,就连呼吸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啪!突如其来的一声脆响,人群犹如惊弓之鸟,有胆子小一点的,甚至不自觉的开始发抖。
“废物!一群废物!你们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一个个号称内行!以业界精英来自居!我都替你们感到脸红!脸红你们知道吗!”
会议桌的龙头,陆雨辰将一叠文件报表狠狠摔在红木桌面上,娇颜上怒火中烧,眼神冰冷而狂躁,略带锐角的长指甲,由于激动而深深陷入手心。
“董事长息怒。”三十余人不约而同,起身齐声说道。
“息怒?你们息一个给我看看!”女人环顾一周,根本没人敢对视她冰霜一样的美眸,反而把头埋的更低了。
看到这一幕,陆雨辰气的发出一声冷笑,像是破罐破摔,降身落座,伸手拍在额前的刘海上。
没有人能看到她的表情,恐怕也没人能理解她现在的心情。
良久。
一旁落座的陈芳骤然起身:“董事长,身为佳美景园工程项目的负责人,我愿意承担此次事故造成的所有损失,请你即刻解除我项目负责人的职务,并没收我名下百分之十的集团股份,成立事故处理小组专项资金。”
“哼,解除你的职务有什么用,没收你的股份又有什么用?”不远处的刘庆海,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傲然的说道:“你给佳美造成的灾难,岂止是经济上的巨额损失,还有品牌形象上的毁灭性冲击,现在的媒体你又不是不知道,专爱报道这种负面新闻。恭喜你啊陈芳女士,身为佳美的大股东,董事长的好姐妹,你成功地将公司之命脉彻底葬送,对此我深表遗憾。”
“刘庆海,你怎么能这样讲话呢,芳姐可是佳美的早期创始人之一,事情到了今天这种局面,你觉得她像是故意为之的吗?”陈芳身旁的苏咪,随即出言相抵,她最看不惯的,就是一个大男人,说话时装腔作势,尤其被他羞辱的对象,还是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女人。
“呵呵,照你这意思,陈大股东犯了错,我这个人微言卑的小股东,还不能站出来说两句喽?这不是明摆着以权压人嘛。再说了,我们这是内部会议,坐在这里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你一个没事儿跑来蹭会的小总监,哪儿这么多怪话。”刘庆海却是一点都没给苏咪留面子,在他眼里,苏咪就算位居高管,年薪百万,那也是给他们这些股东打工的,根本就算不上什么重要人物。
“你……”苏咪气的脸都白了。
“你什么你?董事长还没发话呢,你出来显摆什么,显你呀?”刘庆海又是一句。
“哎呀行了!”陆雨辰听得一个头两个大,皱眉道:“我召集你们来,是让你们
来商量解决办法的,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谁要是愿意吵,现在就给我出去,爱怎么吵怎么吵,我绝对不拦着。”
“董事长,恕我直言,这起事故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赔钱,只有实打实的实惠,才能封住那些遇难家属和无良媒体贪得无厌的嘴脸。”有人开始发表意见。
“不行的,你说的办法我早就试过了,几乎没有什么效果。”陈芳痛苦地摇了摇头,如果真是赔钱这么简单,她自己就能解决,又何必要大费周章,闹得整个董事会鸡犬不宁。
“为什么会没有效果,是不是他们嫌赔的少?”陆雨辰问。
“赔的少?我是按照市场价的三倍价格赔给他们的,但那些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说什么也不在赔偿协议书上签字,我感觉他们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借这起意外事故趁热打铁,把我们佳美的名声彻底搞臭。”自从出事以后,陈芳夜不能寐,尽她最大的努力多方调查,才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这就怪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钱难道不是他们最需要的吗?更何况还是三倍的价格,按理说他们应该迫不及待想要私了才对。”苏咪插了句很有意义的嘴,这就是这起工程事故最大的疑点,也是让所有人都想不明白的地方。
“这还不明白嘛,事情明摆着的,肯定是遇难家属们暗地里联合起来,想要狠狠敲我们佳美一笔竹杠。”刘庆海就着苏咪的话说道。
“对,我同意刘总的说法,这伙穷鬼说白了,就跟新闻报道上那些最牛钉子户一样,一个个他。妈的好吃懒做,想靠敲诈一步登天。”刘庆海的死党,李福山开始附和他的话。
“可这敲诈的,也有点太离谱了吧?”陆雨辰反问了一句,端起秘书刚煮好的热咖啡,轻抿一口,又道:“芳姐,你在把发生事故的过程,跟我原原本本的讲一遍,任何一个蛛丝马迹都不要遗漏。”
“好吧。”戴罪之身的陈芳,这才说道:“大家都知道,今年我们佳美最核心的投资项目之一,就是素有空中花园之称的佳美景园,这是一期以花园别墅附带顶级商务会所为主的大型工程。对于佳美来说,进军高端房地产业,一直是我们长期战略部署中至关重要的一步棋。这步棋如果走好,就将昭示着我们的集团,将开业界之先河,完成一次史无前例的华丽转型,从一个专注服装设计的公司,进化成一头能够驾驭巨额财富的洪水猛兽。等到那个时候,我们佳美的年均产值,就不再是几十个亿这样简单,而是几百亿甚至上千亿……”
“哎呀,行了行了,画大饼有意思吗?说重点。”众人听得心潮澎湃时,刘庆海出言打断道。
“就是,这都什么节骨眼儿了,还在这里吹牛说大话呢,真有意思。”李福山同样不客气,眼神鄙夷的看着陈芳。
后者抿了抿好似凝玉的嘴唇,没有选择反驳,继续说道:“可是就在十天前,佳美景园的工地上,却发生了一起重大责任事故,我们正在营建的A区3号别墅,于当天中午12点05分突然倒塌,当场砸死27名建筑工人,负伤者上百人,其中重伤51人,轻伤78人,经抢救无效死亡6人……”
陈芳说到这里,心脏就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当她再一次报出这组惨绝人寰的数据,她就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翻身了。
连续多日的失眠与噩梦,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些死鬼,在用充满怨念的眼神看着她。
那种深深的恐惧以及心灵上的谴责,恐怕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做到感同身受吧。
“事发以后,我派人深入彻查,发现是我们最近进购的一批建筑材料出了问题,经过权威检测,那些建筑材料,根本就不达标。”陈芳痛苦的说道。
“那进购材料的工程监理呢?还有质检部的人呢?”陆雨辰忙问。
“早跑了,公安机关涉入调查的时候,只找到了他们的家属。”这也是陈芳之所以痛苦的原因所在,团队溃不成军,众叛亲离,就留下她一个光杆司令。
“呵呵,不跑?不跑那是傻子,这事儿要是被抓到,严重一点可是要被枪毙的,最次也是无期。”刘庆海说完,冷笑道:“根据我的经验,出现豆腐渣工程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工程款被人贪污,钱不够用,就只能偷工减料,陈芳女士,你身为佳美景园工程项目的总指挥,难道不想就此解释一点什么吗?”
“解释什么?”面对刘庆海的含沙射影,陈芳的心里满是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