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毁面(1 / 1)

一个时辰后。

目送着一众官府之人离去华山,伫立在山腰处的叶山海一阵默然。

宁中则觉察到师兄不同寻常的举动,不由心中暗奇。

以为同是江湖人,他是为了任氏父女的下场兔死狐悲,毕竟一个曾经在江湖中那么闪耀的人物,就这般化成了道具。

却不知叶山海并非仅仅为此心中动摇,他之所想,和东厂另一个来人有关系。

那便是东厂来人中,一直待在陆公公身边,却又不曾发声的那个老太监。

在这些来人中,显然是以陆公公为首,但他对于身边的那个老太监也是颇为敬畏。

虽然那个老太监从始至终不发一言。

叶山海知道其中的原因,因为那老太监赫然是一位天下有数的先天高手,显然是东厂的供奉之一。

这一次来华山派隐隐的亮相,便是一种默默的震慑。

也正是这位老太监的出现,让叶山海深刻的认识到了朝廷这个庞然大物的底蕴。

不过这些事情倒是可以放一放,这任氏父女的人头如何处理却是一个麻烦事,毕竟叶山海可知道自己那个便宜徒弟对于这任盈盈怕是从来都没有死过心。

这一年里,居然把蓝凤凰一个送上门的大美人赶回了苗地。

一根筋的他似乎就不知道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的道理。

不过叶山海也没有办法,索性就随他去了,毕竟刚刚在大堂中看到这一幕的人为数诸多,这个消息难以保密,迟早有一天会传到令狐冲的耳中。

……

一天后。

华山别院。

咣!

精致的酒壶砸在了地上,化作了碎片,令狐冲听着这突然之间到来的消息显然懵了。

他居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犹自呐呐的问了一句面前满面担忧的陆大有:

“盈盈,……死了?”

他咀嚼着这句话,似乎这短短的四个字需要他去进行极为繁复的思考。

来回的念叨着。

直到那个放着任盈盈头颅的木箱放到他面前时,他好像才意识到这个事实。

伸出颤抖的手,令狐冲看着这个熟悉的面容,探了过去。

只是似乎想摸又没有勇气,徘徊数次后才抖抖索索的挨了上去。

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他眼前一黑,欲待晕厥,他却是强行撑住了自己,让自己立在了地上。

然后,无视了其上沾染的硝土,珍而重之的将这个头颅抱了起来,放到了怀中。

没有流下来一滴泪,也没叫出一声来。

面无表情的回到了屋中,再也没有出来。

接下来的时日里,令狐冲没有出现任何的异常,仍旧如同往日在等待任盈盈的那些时日一般。

只是多了一个爱好,那便是喜欢对着这颗头颅自言自语。

“盈盈,没有了你,冲哥可找不到一个有默契的人来一起奏那笑傲江湖曲。”

“盈盈,冲哥可不愿意轻易原谅你。”

“盈盈,你答应过要和冲哥一起走遍大明七十三处盛景可是要做到。”

那一刻的他眼中含着柔情蜜意,像是那个和他曾经朝夕相处的恋人一直在一起。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半个月,让知道了消息的所有人都皱眉不已。

让华山上的宁中则等人有了下山去劝慰他的心思。

本来,依所有人的想法,都是思付着令狐冲经历那般情变,如今见了头颅,也算是彻底有了一个结尾。

不料,他的反应会这么的诡异。

这让人如何放心的下。

只是,这一日,当华山别院里的弟子如同往日一般为令狐冲送饭之时,才发现屋子里已然失去了他的踪迹。

只留下一份便笺,道是要去江湖游历。

消息传到华山,顿时让无数担心他的人忧心不已。

……

接下来的数年里,江湖之上出现了一个诡异无比的怪客,抱着一个木箱,走遍了这天下的万水千山。

只要是大明有名的景致,都会见到他的行迹,无论闹市,还是人迹罕至的地域。

让江湖中人啧啧称奇的是此人虽是武功高绝,却是旁若无人,疯疯癫癫。

总爱对着那木箱喃喃自语,对于那木箱极为着紧,时时不愿稍离。

而且这怪客也一头惨白的乱糟糟长发遮住了颜面,难以让人窥探到他的真颜。

口中总是念叨着什么“第九处”“第二十处”之流的胡言乱语。

这让无数遇到他的普通江湖人对那他怀中的木箱感了兴趣。

以为他那怀中的木箱必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宝物,才让这疯了的老者也一直在惦记,不愿片刻离了身去。

只是这个消息轰传武林后,武林中的那些大派的举动却是让那些寻常江湖人感觉诡异莫测。

无人愿意对此事多久置啄,也无人出手去试探一下这怪客的来历。

个个闭口不言。

可是如此一来,那些普通江湖人却是实在没有那份身手去追上那怪客,一解无数人江湖人心中的谜团。

渐渐的,在江湖上成为了一个轶事。

这样的稀奇事一直持续了足足三年有余,有那好事者却是琢磨了这怪客的所有形迹,算出了他的最后目的赫然是北地的天池之处。

只因这怪客的目的在几次后,已被对他感兴趣的所有人猜了出来。

因为他的路线实在清楚不过,那便是从南向北,一览天下河山的所有著名景致。

依此来算,那最后的一处多半就是那北地的天池了。

这一日,那个江湖中传说的怪客果然如同无数人猜测的那般现身在了天池之上。

此刻,那怪客总算是不再如同往日那般抱着那个木箱紧紧不放,而是在这天池所处的山顶,挑了一个人迹罕至,却又可以遍览美景的地域。

挖下了一个小小的洼地,将那个木箱和身边的一把玉箫珍惜的放了进去,立下了一个小小的墓碑。

而他自己,呆呆的在这里看了整整一天,也低声诉说了一天。

然后,升起了火堆,将背后的剑器拔出,架在了火堆之上。

直到烧的剑刃泛红,那人方才拔出轻轻的拿起来那把剑,将通红的剑刃放到了脸颊之上。

嗤嗤嗤!

肉的焦糊声在这天池上方幽幽传开,又很快被凌乱的山风声压下。

而那人,似是一个没有感觉的木偶,手上丝毫没有一丝抖动的做着这一切。

只有身上不停淌下去的豆大汗珠,才能说明他是一个活物。

直到面目全非,这才缓缓停下。

然后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墓碑。

收剑,归鞘!

大步流星,向京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