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难为 十八(1 / 1)

丫鬟难为 十八

张虎丢了大脸。

他和新欢衣衫半解正打得火热, 彩凤就拎着棒子进来了。

她来得太突然,张虎都没反应过来呢, 就挨了几下, 然后门口乌泱泱挤进来一群人。

张虎喜欢胡闹,但却没兴致被人围观,好在他身上还没脱完, 急忙拉了衣衫裹上。在这期间, 因为忙着穿衣,又挨了几下。

边上那女人也有点懵, 这男人信誓旦旦说带她回来亲近, 并再三保证家里的女人不会找他们麻烦她才来的。

结果倒好, 还没开始呢, 这母老虎就进来打人了。打人就打人吧, 还叫人来围观!她不怕丢脸吗?

彩凤怕不怕她不知道, 反正她和张虎是丢了大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只来得及踹了一脚张虎, 蒙着脸挤出人群跑了。

张虎穿了衣衫, 一把将彩凤手中棒子抢了扔远, 又把人抱住不让她继续发疯, 这才勉强笑着让众人离开。

众人意犹未尽, 离开时还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低声议论,走出门口了还回头观望。

张虎跑出去关上门, 转回身来的他满脸怒气, 捏着拳头就准备打人。

彩凤见势不对, 溜到门后,拼着挨了几下打开门跑了。

张虎还不解气, 想要再打几下,却又不好追出去。

男人打女人到底好说不好听,他今日已经够丢脸了,反正是他理亏,再追出去打人,以后怕是没人搭理他了。

张虎留在家中,越想越生气。

彩凤跑了老远才敢停下,想到方才张虎打她时那血红的眼,肩膀上很痛,别说揉了,她动都不敢动。她蹲在地上,狠哭了一场,又去医馆看了伤。眼看天色渐晚,她远远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些日子住的院子方向,头也不回朝越来越热闹的那条街而去。

是她错了,本就是花娘,注定得不到真心,谈什么情?

还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拿到银子实惠些。

张虎气了一场,又买了酒喝了一整夜,醉死在床上,等他醒来,发现屋子内外冷清无比,喊了两声,也没听见有动静。他骂骂咧咧起身,还是没找到人。

摸了摸肚子,他想先去祭五脏庙,银子没有就先赊着。

往日里都愿意赊账给他的食肆今儿却不乐意了,掌柜地凑近他:“张哥,您也别为难我,这小本生意,我还得养家糊口呢。”

张虎浓眉一竖:“又不是不给你银子!我何时欠过你的?”

掌柜这食肆生意不错,整日迎来送往,这条街上许多秘密他都知道。比如,张虎夫妻俩搬来之后,彩凤在暗地里接客的事,好多酒鬼喝醉了没少念叨她的滋味。

见张虎不肯见好就收,掌柜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怀疑他到现在还不知真相,压低声音:“张哥,不是这话,而是我听说,嫂子已经回了花楼,昨晚上都挂牌了……”

张虎诧异地瞪大眼,左右观望一圈,发现好多人表面上在吃饭,其实一直注意着他。

一时间,张虎只觉自己又丢了大丑。脸上发烧,他不敢多留,急匆匆就跑了。

没有银子,天色不早,张虎正想第二日去找紫娘母女呢,晚上他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就有人翻墙进来,捂住他的嘴一顿揍。

张虎嘴被捂住,想要求饶都不能,死死瞪着几人,等他们打够了,他也只剩下几口气,恍惚间他觉得比那次挨板子之后伤得还要重,到底不甘心,在那几人离开前他鼓起勇气问:“几位……为何……要打人?”

因为他仔细回忆了下,最近确实没有得罪人!把他打成这样,都算是生死大仇了。

其中一人回头,冷笑道:“彩凤让我带话给你,她不是那么好骗的!曾经你伤得那么重,她把你伺候好了,你敢背叛她,那就重新养伤吧!”

张虎:“……”

如果是别人,他还能报仇。可彩凤……她如今是挂牌花娘,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为她拼命的人。

只能自认倒霉。

现在的问题是,他受了重伤,身上好几处骨头都断了,想要养伤,就得要银子买药。他如今身无分文,上哪去找银子?

躺在床上半晌,张虎试着挪动,却根本挪不动。

他扯着嗓子嚎,大半夜的,压根没人搭理他。等到了天亮,才有邻居不胜其扰跑过来。

张虎熬了一晚上,面色惨白,见有人来,大喜:“劳烦嫂子……帮我去……进福街……那个新开的茶楼……找一下他们东家……”

妇人看到他的惨状和屋中的狼藉,就已然后悔自己多事。听到他的话后,半信半疑:“你认识茶楼的东家?”

这么个靠着媳妇接客过日子的混账,居然认识做生意的东家,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认识!”张虎有气无力,咬牙:“我会给你……谢礼……一两……十两!”

妇人不信,也不想跑这一趟。万一那东家是个脾气不好的,揍她一顿都很正常。但是,这人躺在这里都要死了,真见死不救,到时候这人死了变成鬼找她算账怎么办?

再次后悔自己的多事,妇人不奢求他的谢礼,纯粹是为了自己心安,特意跑了一趟茶楼。

楚云梨听完妇人的来意,得知张虎被彩凤找人打得很惨,顿时笑了:“我不认识他。”

他以为女人真那么好骗?

以为女人的银子那么好花?

被打死都是活该!

上辈子紫娘母女枉死后,张虎的下场应该也不会好。

妇人本就不敢和面前这一看就挺富贵的女子多说,听到她回答,麻溜地转身离开。

“你尽胡说,那东家说了,人家不认识你!”

张虎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他满脸不可置信:“那你有没有找她女儿?她女儿是我亲闺女,不可能不管我!”

妇人啐他一脸:“那东家一看就是富贵的讲究人,会给你这样的烂人生孩子?反正我不去了,你找别人吧!”

跑了一趟,她也心安了。

张虎又开始扯着嗓子嚎,不过,有那妇人的话,却再没有人帮他去找茶楼东家要银子了。

有那出身富贵的人脾气不好,被纠缠后会吩咐人打人,打完了再赔点银子,挨打的简直是有冤没处诉。为自己挨打就罢了,为这么个混账……不值得。

张虎身无分文,又受了这么重的伤,没人帮他请大夫,有那心里过不去的会过来送他一碗粥喝,却也仅此而已。

两日后,张虎浑身高热,眼看就不成了。院子本身的东家怕他死在里面以后没人再租这院子,直接把人搬到了街上偏僻的角落,和那些乞丐为伍。

不过半日,他就没了。

楚云梨得了消息,让管事带着张玉珂去帮他收尸,买了一副薄棺把人葬了。

*

在那之后,楚云梨专心做生意,得空了就手把手地教张玉珂。

很快,在城中又开了几间铺子。

这日午后,楚云梨正在教张玉珂看账本呢,掌柜急匆匆上来:“东家,底下有个人口吐白沫,像是中了毒。”

茶楼中,楚云梨特意编了话本,找了说书先生每天说上一两卷,一个话本要说上半个月,如此,听上了瘾的众人天天都来,茶楼生意也越来越好。

听到有人口吐白沫,楚云梨飞快下楼,如果这人不是生病,那么,定然是有人想对茶楼动手。

她蹲下看地上抽筋吐沫的人,不嫌脏地扶住他的脸,随即道:“赶紧去请大夫。”又吩咐:“派人去报官,这人或许是中了毒,凶手就在我们其中,从现在起,任何人都不许出去。”

众人一阵哗然。

谁也不愿意好好来听个说书,结果被扣在这里啊!立刻就有人奔着要往外挤。

楚云梨大喝:“谁要是走了,那就是他心虚,凶手就是他!”又放缓声音安抚:“大家别急,知府大人一会儿就到,肯定会查清真相。我如此,也是还大家清白。再有,他都中了毒,你们或许也误食了,一会儿大夫到了,我出诊费,让大夫给你们所有人都诊治一番。你们安心,我也放心。如果此时离开,知府大人找上各位,才真是说不清。”

众人一听,也觉有理。

大部分人都有清者自清的想法,也有想让茶楼诊治一番的人,所有人都留在原地不动。如此,人群中想要趁乱离开的人根本就不敢执意闹腾。

这人本就病入膏肓,还中了剧毒,很难救回。楚云梨拿刀给他放血。

大夫来得很快,仔细查看过后,摇头道:“虽放血及时,可他本就病得重,救不回了。”

恰在此时,外面有人高喊:“茶楼害死人了。”又有妇人带着孩子扑到那人身上,嚎得惊天动地。

楚云梨做了多年生意,被人讹上也不是一两次,当时就气笑了。

听说出了人命,衙门的人来得很快。

知府大人果然亲自到了,地上的人虽还没死,却也只剩下一口气了。他另请了几个大夫,都确定那人是中毒,便立刻让人去搜厨房,又去各个桌上取了茶水点心查验。

楚云梨做吃食生意,厨房和传菜那是重中之重,本就管得严,所以,厨房和桌上的茶水点心都没查出问题,也只有方才那人吃的茶水中有毒,边上还有被人匆匆抹去没抹干净的毒粉。

如此就好办了。

查清楚谁身上有这毒粉,就能找到凶手。

知府大人用的是最笨的法子,一个个搜身。众人虽不甘愿,但也不想以妨碍公务为由入罪,又需要证明自己清白,便都不抵触。

楚云梨眼神一直在人群中搜寻,忽而看到有人捏着个纸包想要放到别人身上,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掐住了他的手腕。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那人手中一个纸包滑落。

大夫上前捡起,正是那毒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