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莫思归回来了。
也不是到从哪一年开始,或许是从莫思归刚刚到了丁家做下人的那一年吧,反正每年的春秋两季,莫思归总是会有一个多月不在的,这次也是不例外。原本丁小桥很是好奇为什么他会不在,可是问了好几次莫思归都不说,最多问得着急才说一句,这是小人的私事。
尼玛。就是这么一句话便会让丁小桥怄个很长时间的气,虽然她也知道从道理上,这主人要知道下人的私事也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在她的眼中,无论外面怎么说,莫思归绝对不是什么下人。既然不是下人,那就是跟自己一样有着独立的人格和尊严的,所以,他的私事她是不该打听的。但是,实际上,丁小桥就是觉得心里不痛快,她总觉得莫思归有事情瞒着自己,光是想想这样的事就让她相当的不舒服。
反正,这个事每年都会在莫思归离开之前上演个一次两次的,然后莫思归一走,她就自己赌气。一开始大家还劝着两个人,不过一而再再而三之后,也就没有人将这事当成是事儿了,简直太常态了,实在是不值得有什么注意的。就连白芷将这个事情去跟米氏说得时候,米氏都已经淡定的眼睛都不抬的说一句:多大的事啊,年年都作,该!
白芷当然是没有这个胆子将米氏的评价跟丁小桥说的。也只能不咸不淡的安慰着她,只不过,这种安慰显得实在是太敷衍了。
莫思归回来的时候丁小桥才躺下有一阵子的工夫了,不过还没有睡着,就听到白芷和紫苏的声音在外面嘀嘀咕咕的,她便撩开了帘子大声的说:“有什么事儿,说给我听听。”
白芷见她没有睡,就开了门,脸上透着一股子隐隐的喜气说:“小姐,莫先生回来了呢!”
猛地一听,丁小桥挺高兴,可是转念又一想到自己现在还在跟莫思归赌气,便哼了哼鼻子,放下了帐子,拉过了被子就睡觉:“爱回不回。”
乡下可没有大户人家那么多规矩,虽然白芷虽然说是伺候丁小桥的丫头,可是就跟从小玩大的闺蜜差不多,自然好多话都能说,她撇了撇嘴,“你就继续这么作吧,有本事明天也别见莫先生。”说着直接不管她,大喇喇的出门回屋睡觉去了。
丁小桥这叫一个气,这叫什么事,自己的丫头都还站在莫思归的一边了,而且,她这是作吗?她就是不痛快!真是!
不过,就算如此,丁小桥还真是没有本事第二天不见莫思归,毕竟从这莫思归走了之后,这还真是有一堆事情,他收拾收拾得过来跟自己汇报不是。莫思归这个人吧,脑袋灵光,学习能力强,举一反三,更重要他很有全面的统筹观念,再加上他的专业技能也比较强,放在现在也是一个学霸级的人物。不过,哪怕你是学霸就算你是学神吧,这堆了一个月的事情想要一晚上就弄好还是不太容易的。
这不是,莫思归将这些天积攒下来的事情一通收拾,就到了午后去了。他将整理好的东西拿去给丁小桥,走到了前院,还没有进院子,就听到丁小桥跟白芷坐在阴凉的地方一边嗑瓜子一边说话。
原本,这偷听的事情是不能做的,毕竟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嘛,就算这听个话也不是什么危强,但是到底不是大男人干的事情,特别是还是两个小丫头说得话,那就更要避嫌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陡然一听到丁小桥的声音,莫思归的脚步就离不开了,他其实并不想偷听的,这脚迈不开怪谁呢?
反正莫思归不是个纠结的人,既然已经站下了,既然已经听到了,那就不在再做出什么伪君子的样子快点避开,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听完拉倒。
丁小桥虽然不是个爱说八卦的人,但是这丁修忠一家子回来,弄得他们一家子只差是人仰马翻了,她心里堵着一口气,便跟白芷抱怨起来。白芷当然是生气的,她来丁修节家这么多年,又是死契,还天天跟一家人一个锅里吃饭,早就把自己当成丁家人了,自然对于正房的所作所为也是很生气的。
所以两个人就坐在廊子下面,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越说越生气,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平姨娘的身上。丁小桥首先不忿道:“我其实一直觉得大伯这个人就算是自私一点,懦弱一点,可是他有一点好啊,他对大伯娘啊,你原来是没有进来,没有见过,他对大伯娘那个样子真是一个顶顶的好男人好丈夫呢!可是,你知道不,那个跟着正房一起回来的那个小媳妇?就是挺漂亮的那个,你知道不!”
白芷又不是傻子,丁小桥这么一说,她立刻就联想起是什么人来了,再根据丁小桥的上下意思一参透,眉毛也跟着吊了起来:“难道是姨娘啊!”
“真让你说着了!可不就是姨娘嘛!”丁小桥说着又丢了一颗瓜子到嘴里,狠狠的咬开,好像那个并不是什么瓜子更是丁修忠的肉一样,顺便她又将自己三年前去舟平县时候王氏的样子说了一遍,最后才恨恨的说:“伪君子!就算他能一直对大伯娘好!我也算是敬佩他,现在真是我见着他就讨厌!”
评论了一番丁修忠,最后小闺女们当然是要以己度人的,白芷说:“小姐,以后你可不能给我找富贵人家。”
丁小桥一阵笑话白芷,少不了打趣她春心萌动什么的,弄得白芷那张脸红得跟要出血一般,不过最后丁小桥还是收住了口,问道:“那你要找个什么样的啊?”
“老实的,疼人的,最重要的,不能有外心。”大概是刚才丁修忠的事情也让白芷感同身受,她说:“我又不是什么富贵命,我可受不了那个罪,自己的男人还是要拢在自己跟前才舒坦,再找个小的,这还过不过了!”说罢她想了想又道:“就算穷点也没事,我不怕穷。”
丁小桥只是嘿嘿的笑容,不过看着白芷那张直白而热情的面孔,她也的笑容也渐渐的落了下来,望着院子里葡萄架不知道想些什么。白芷见她这样,便问:“小姐,那你呢?”
“我什么?”丁小桥被白芷这么一推才回过神来,不过还没有弄清楚她在问什么。
虽然丁小桥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外面一直在听墙角的莫思归倒是听明白了,他的心里无端的紧张了起来。其实他也知道这婚姻的事情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他却还是想知道丁小桥是怎么想的。他的手猛然间就捏紧了,指甲都深深的刻在了手掌的肉里面,不过他却丝毫都没有感到一点点的疼。
“小姐想找个什么样的!”白芷声音低了几分,不过在午后静谧的农家小院里还是很清楚的。
丁小桥真是庆幸自己是穿越到了农家了,这样的话大概也只有乡野里的丫头片子们才会肆无忌惮的说出来吧,这要是什么大户小姐跟丫头聚在一起说这个话,估计这主仆两个都别想好了。不过,她对于这样的情景还真是觉得舒坦,就好像她曾经念书的时候,也是那么多的小丫头凑到了一起打趣,说着自己以后想要找个什么样的丈夫,可是,这一转眼,她又重新过了一遍这样的日子。
她眯了眯眼睛:“这事儿不该我操心。”
白芷一听,点点头,明白的,“也是,小姐的婚事得老爷太太做主的。”
丁小桥笑眯眯的望着白芷,不过心里却翻了个白眼,屁啊,这事放在几年前这么说她还真是不好反驳,但是现在,她在丁家可已经说一不二的主了,她的婚事还不能自己做主,那她这么多年辛苦什么啊。不过她没有说明白,却还是说:“不过嘛,我倒是有一点和你一样的。”
“什么?”白芷本来都歇了要打听丁小桥小秘密的心思了,但是现在人家又自己主动提了出来,她当然是不能放过了,连忙瞪大了眼睛,一副“我特别想知道,你快点说吧”的表情。
大概是白芷现在的样子特别可爱,也大概是丁小桥想跟别人分享一下自己的心思,便也没有插话,大大方方的说道:“我要嫁的那个人,我不图他有钱,也不图他有是什么荣华富贵,我只要他明白我,知道我的心思,还能为我负责任,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能纳妾,更不能找别的人!说白了,那就是娶了我便不能再有其他的人了!那句话怎么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丁小桥说得认真,也挺有气势,不过这到底是两个小丫头的闲话,白芷听得认真,也很认可,不过这还是两个小姑娘的闲话,说完这些,她们两个人就你笑话我我笑话你的笑成了一堆。
站在院子外面的莫思归自己都没有发现他一直绷得静静的神经直到这个时候才是真正的松了下来。他垂头看着墙角的那几株嫩嫩的小草,唇边不由得漾出了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