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上市肯定是要将来的某个合适的时间上市的，但既然情况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那就不用着急了，未来的集成电路设计研发中心如何独立处理、如何运作、整套架构如何优化、又如何保证大家的利益，这个都要慢慢讨论，不用着急。

说完这些，倪老也是松了一口气，笑着对张起航说道：“大家听到这几个消息，应该会很高兴。”

“我们也希望和大家共赢一起么，公司发展，大家也都跟着人生圆满，”说完，张起航试探着对倪老说道：“倪老，我觉得南边老任搞的那一套管理体系就挺不错，挺适合咱们半导体行业的，您看，咱们有没有必要过去看看、跟他们学习一下。”

倪老点头，同时又有些纠结：“你说的这个我也知道，化为的那一套确实挺厉害的，可一家公司的管理办法是长久的经营下慢慢形成的，很多都是不传之秘，他老任能这么大方、敞开大门让咱们学习？”

“问问嘛，反正问问又不花钱，”张起航倒是很看的开：“而且他们那一套当初还是花钱跟IBM学的，实在不行，咱们再跟IBM打听打听。”

倪老还真知道这件事，闻言，也是眼前一亮：“这个办法不错，这样，我先和小任聊聊，听听他是什么意思，然后咱们再商量。”

“好。”

张起航笑着点头。

华腾工业集团内部的整顿，曾经一度让那些此前被华腾汽车“油电同价”搞的痛不欲生的同行们暗自窃喜，他们认为傲慢的张起航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竟然在市场竞争这么激烈的时候搞内部整顿，自己不能先拧成一股绳，你不死谁死？

可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却出乎了他们所有人的意料，当华腾集团在搞内部整顿的时候，旗下各款产品的销量非但没有收到影响，反而进一步突飞猛进，尤其是“油电同价”的混动轩逸和混动瑞虎的上市，看着自家同类型产品的销量呼呼的往下跌，同行们全都破防了：不带你们这么玩的！

眼看着呼呼下滑的销量，孙聪终于忍不住了，率先给张起航打了电话，几句寒暄之后，孙聪说明了来意…

“张总，您不厚道啊，”电话那头的孙聪苦笑着道：“大家都是在同一口锅里吃饭的，您这么搞，我们现在很难办啊。”

张起航也同样是笑呵呵的：“孙总，您这么说就是不讲理了，当年我们华腾集团刚刚起步的时候，面对你们的压力，也没说过不下去吧？再说了，跟去年同期相比，你们的销量还是在上升的不是？”

孙聪一窒，一时间竟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张起航说的没错，别看南方狼堡天天喊着今年的日子难过，可实际上真的是这样吗？那也不尽然。

首先实话实说，在混动凯越的冲击下，南方狼堡在紧凑级轿车市场的王牌车型：朗逸的销量，那肯定是下滑了的。

但受影响的不止是南方狼堡一家，而是整个紧凑级轿车市场都受到了冲击，大家平均一下，其实冲击也没那么严重。

这件事对孙聪而言最为不利的地方在于，领导们可以允许你两个月下滑、三个月下滑，可你不能一直被人压着抬不起头来啊，你孙聪是南方大众的总经理，无法扭转这种被动的局面，就说明你不是一个合格的总经理。

听着电话那头没了动静，张起航轻声说道：“孙总，您应该清楚，咱们作为企业管理者，首先要对自己的企业负责，对于同行，我们可以尊敬，但绝对不可以退让。”

孙聪再次无言，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好在他就是这么一说，本来也没指望张起航能够答应自己的要求，随即话题一转，说道：“张总，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大家的利益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我们集团领导们的意思是，大家完全找个时间，坐下来一起谈谈嘛。

大家都是文明人，你们华腾集团有什么想法和要求，完全可以提出来，总会达成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结果的。”

这一刻，张起航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们怕了！

这些在过去的几十年里，靠着外方的技术和产品，躺着赚钱的家伙，面对华腾集团的竞争以及消费者用脚投票的结果，他们怕了！

在意识到华腾工业集团和他们不是一丘之貉之后，现在的他们，宁可损失一点利益，也要将华腾工业集团拉上他们这条船！

意识到这点，张起航的心头油然升起一股难以形容的、但却是务必通透的、从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出来的畅快感——你们这些家伙，也有今天？！

深吸了一口气，张起航说道：“孙总，不必了，市场竞争，大家各凭本事，胜者为王，你们南方狼堡有什么本事都可以拿出来，即便是输了，我们华腾集团也是心服口服，绝不抱怨。

即便是你们想要出一些盘外招也无所谓，我们华腾集团照样接着，不过话我先说在前面，如果你们率先打破了规矩，可就别怪我们也不讲规矩了。”

孙聪是完全没想到面对自己主动递过来的橄榄枝，张起航竟然也是这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简直就是一块臭狗屎，顿时也恼了：“张总，我是看在你们发展到现在不容易的份上，才好声好气的跟你们谈，如果大家当真撕破了脸，以狼堡汽车的底蕴，你觉得你们能赢？你们凭什么赢？就凭你们那个半吊子的增程式混动？”

面对气急的孙聪，张起航反倒是笑了：“我们的那个增程式混动技术确实是有点半吊子，那我倒是奇怪了，为什么狼堡集团连这么一个半吊子的增程式混动都不给你们提供？

难道是狼堡总部也没有？

哎呀，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孙聪没说话，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窝子一阵阵的疼。

张起航的话实在是太戳人心窝子了。

这些年来，在减低油耗这件事上，欧洲和亚洲走了两条截然不同的路，欧洲选择了继续深耕内燃机这条路，一方面，以狼堡汽车为代表的欧洲企业通过对发动机进行增压、搭配工作效率更高的双离合变速箱等各种技术手段提高燃烧效率，甚至直接使用更省油的柴油机；而另一方面亚洲则走混合动力的技术路线。

之前他一直坚信欧洲的技术路线是对的，可经过这两年的发展再回头看，欧洲的技术路线不能说是错的，可混动技术路线的潜力明显要深厚的多。

更糟糕的是，华腾集团深耕混动技术路线好几年了，现在来看，他们走在了所有国内同行的前面。

见孙聪不说话，张起航笑了笑，接着说道：“既然孙总您都给我打这通电话了，那让我猜猜，你们应该是做了两手准备的吧？如果我乖乖的听话、配合也就罢了，但如果我不听话、不识相，是不是还有planB乃至planC、planD在后面等着我？”

他才不相信这家伙是什么大善人。

果然，听到张起航这么说，孙聪的语气一顿，随即说道：“张总，您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会做傻事呢。”

“这个世界，总要有些聪明人去做一些傻事的，此外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自诩为聪明人的家伙，在做一些自认为是正确的、但最终却被证明是无比愚蠢的事，”张起航语调淡淡的，语气却是格外坚定：“孙总，看在你给我打这通电话的份上，我也提醒你一句，咱们国家的汽车工业路线应该怎么走，其实高层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规划好了，希望你不要逆历史潮流而动，这么做没有好结果的。”

这个混蛋！

孙聪忍不住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好心来劝说张起航，却被这家伙给上了思想教育课，混蛋玩意儿，老子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东西么？可你问问大家，谁把上面十几年前的那个规划当做一回事了？

连北方那位老大哥都没当做一回事，你们华腾工业集团有算老几？

骂归骂，孙聪也明白，张起航这是接着这个机会将自己的态度和立场表明了，话说到这个份上，双方已经没有了沟通的必要，大家都是体面人，自然也不能像骂街的泼妇那样满嘴脏话。他深吸了一口气，对张起航说道：“既然您已经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那么，张总，我只能跟您说一声遗憾了，希望将来的某天您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张起航微笑着道：“同样的话送给孙总您，也希望将来的某天，您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说到这，张起航微微一顿，有些遗憾的说了一句：“孙总，其实您的能力和本市都是顶级的，但可惜，人是不能与历史潮流对着来的，那叫螳臂当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