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醒来时,大雪初晴,风和日丽。天边一抹斜阳嫣红似雪,是难得的好天气,外面的屋檐上正在滴答滴答地滴水。
张了张嘴,苏婉发现自己声音沙哑,甚至开不了。再摸了摸喉咙,这才发现喉咙肿的有些严重。
蹙了蹙眉,这才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
一件两居室的小木屋,屋内陈设非常简单,一张四四方方的木桌,两张四四方方的小木凳摆在桌子两边。
木桌上摆放着一套茶具,茶具纹路精致,上面任何花纹,却并不觉得单调,反而觉得简单又大气。
在桌子对面的窗户下面,是一张书桌模样的长方形桌子,上面摆放着各种小罐子。
难怪醒来鼻尖嗅到的,便是淡淡的药香。苏婉微微垂眸,便看到自己身上盖着的是浅蓝色的被子。
并非郾城中盖的那般华丽,可是面料也是极好的,柔软舒服。稍稍动了动,苏婉蹙眉。
四肢无力,她动了动手指,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指到底动了,还是没动。而想要侧头,发现也是徒劳。
她就算再虚弱,也不会虚弱到这种地步。
回想起坠崖后的情景,苏婉眼珠转了转,张了张嘴,却是无声地喊了几声“祁浩”。
小木屋中,无人回答。
苏婉不甘心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人回答。
最终,她不得不放弃,只能静静等待着。
看不远处的瓶瓶罐罐,苏婉确定和她在这个小木屋中的人,一定不是白祁浩。白祁浩性子大大咧咧的,不会那么细致。
而那边的瓶瓶罐罐四周,居然干净到了一尘不染,而且瓶瓶罐罐之间,没有任何药物散落下来。
苏婉盯着素净的蚊帐帐顶,想着将她弄到这里来的人,会是谁?
而旁边那间屋子,因为与这边这间屋子直接相连,她不能侧头,看不到那边屋子里半分。
不过凭着嗅觉,苏婉觉得那边应该是厨房。
没过多久,日落西山,斜阳透过雕花窗棱从外面洒进来,在穿过厚薄适中的蚊帐洒了进来。
苍白的小脸上,满满的都是蚊帐上面细致精巧的花纹。苏婉闭了闭眼,估摸着那人也该回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闭着眼睛的苏婉,瞬间睁开了眼睛。
门从外面被推开,等苏婉看到来人时,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笑容来。
“流云!”
哪怕知道没有声音发出,苏婉依旧喊了声。
而拧着草药进来的清俊秀雅的男子,在那一瞬间转过身来,像是猜到了苏婉这个时候已经醒来。
放下草药后,快步走了过去,掀开蚊帐:“阿婉,你醒了!”
苏婉勉强点了点头,用眼睛扫了扫,又瞄了瞄自己的手,言下之意,为什么她现在是这个情况。
流云见状,轻笑着在她床边坐了下来:“你本身有内伤,身体又在冷水中泡了许久,浑身高烧不止,连着烧了两天,今天是第三天了。”
“嘴里还喊着胡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我只好给你弄了些药喂下去,让你好乖些。”
苏婉抿唇,面色尴尬。
又哭又笑,她不是昏迷着吗?难不成昏迷着的时候,脑中还出现了各种问题?
不知道都喊了些什么呢……
瞧见她尴尬神色,流云笑着打趣:“现在知道害羞了?前天晚上咬着我肩膀的时候,小牙齿可厉害了!”
苏婉猛然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见她质疑的神色,流云笑着问道:“那我给你看看证据?”
说着流云就要开始宽衣,苏婉见状连忙闭眼,无声地张了张嘴:“不要!”
旁边传来流云的轻笑声:“恩,时辰也差不多了,再喝一帖药,喉咙应该消肿了!”
“恩!”
说罢流云起身,去了隔壁房间,又从这边房间那桌子上的瓶瓶罐罐中拿了一些草药,再又从刚摘回来的草药中取了几片叶子,进了隔壁房间。
一阵捣鼓之后,苏婉鼻尖嗅到一股清苦的味道传过来。下意识蹙眉,不一会儿便看到流云端着青花瓷碗从那边走了出来。
“来,喝药了!”将苏婉扶起来,让她倚在自己怀里,流云拿着汤匙吹了吹,估摸着不烫了,这才喂给苏婉。
这个状况苏婉完全不可能自己喝药,也不矫情,流云喂过来,她便乖乖喝药。
没过多久,一碗汤药便见底。
流云拿过旁边的绣帕给她擦了擦嘴角的汤药,笑得温柔:“还是醒着比较乖,睡着了的你,喝药真是……”
望着苏婉疑狐的眼睛,流云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让人头痛!”
想必没有人喜欢喝这些苦涩的汤药,她昏迷了,会拒绝喝药也在情理之中。苏婉转了转眼珠,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过半个时辰,应该能说话了!”让苏婉继续躺着,流云拿着药碗和丝帕进了隔壁房间。
仔细听着隔壁房间里面的动静,苏婉估摸着流云这会儿应该在给两人准备晚餐。
半个时辰后,苏婉果然能开口说话了。
“流云!”声音不大,还有些嘶哑。
隔壁房间传来流云温柔的声音:“怎么了?”
苏婉吞了口唾沫润润喉,斜着眼睛看着那边的房间门口道:“为什么我现在还是浑身没有力气!”
“七味草的效力需要七天之后才能消除,今天才第三天,你自然浑身没有力气!”
“可是没有力气到连手指有没有动过都不知道,这种几乎是失去知觉吧!”哪有这么变态的草药?
流云含笑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来:“七味草是流云书院最好的止痛药,也是最好的疗伤药!”
“你的伤势好得快,总要付出一些代价的!”说罢流云又补充道:“等到第七天,你胸口的剑伤,也会好起来,而且不会留疤!”
胸口的剑伤?
苏婉垂眸,只能看到鼻尖下面高高耸起的盖着被子的胸部。她浑身就像是被打了麻药似的,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被子下面是什么情况,苏婉转了转眼珠,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那杀手的一剑确实伤及了胸口位置,不过稍微偏了些,不过她应该早就不在了。
隔壁房间传来流云的轻笑声,似乎猜到了她的窘迫和羞恼,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几分清润传了过来。
“虽然男女有别,可是阿婉,人命大于天不是?”
“如果我放着不管,你这会儿怕是已经在阎王殿报道了!”
苏婉闭眼,再睁眼,再闭眼,再睁眼……
头顶乌鸦一群群地飞了过去,她当做什么都没听到,面颊却不知不觉已经红了一片。
“流云,你有看到白祁浩吗?”
“白祁浩?”略微疑狐的声音,流云的声音又恢复了清润:“看到了,不过他已经被康华帝的人带回去了!”
“那为什么我在这里?”
“因为你伤的比他重,等不到康华帝的人过来救你们,或许就已经死于剑伤了!”
“你去了牧场那边……在悬崖上面的洞穴中找到了我们?”
“恩,是在那里找到你们的。当时白祁浩准备给你包扎,我打晕了他!因为他太笨手笨脚了,我看不过去!”
苏婉:“……”
“为什么不将他也带过来?”
“我只有一个人,那里是悬崖,下面还有在寻找你们的杀手,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
“这样啊……”
“恩,还有问题吗?”
“没了!”
“没了啊,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你说!”
略微沉吟了会儿,流云清润的声音才从隔壁房间传来:“你们失踪的那天夜里,康华帝病倒了。”
“听雨轩去了刺客,我才离开,顺着那些刺客,才找到你们的!”
“皇上病了?”苏婉蹙眉。
隔壁房间流云点头,这会儿他正在清洗蔬菜,手法娴熟,动作优雅:“恩,不过据说没事了,白祁浩也没事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苏婉问:“这里是哪里?”
流云笑了笑回道:“等你身上的七味草药力过了之后,我们再回去!不过那个时候,过摸着康华帝的人都找过来了。”
“我们现在在距离离北行宫靠南三百里一座梅花林中,不过这边处在上风位置,所以你没有嗅到花香。”
透过窗棱望去,外面山岚起伏,这个小木屋的位置,应该比较高,或者在这边山头的最高位置。
不知过了多久,苏婉问道:“流云,你那边有解七味草的方法吗?”
半响没有声音,只听到清油在锅里咋咋作响的声音,没过一会儿,流云的声音传了过来:“有是有,但是阿婉,那会很痛苦。”
“我想早些回去!”
那边传来瓷碗撞击的声音,然后是流云温柔的声音:“那好,等我炖好了热粥之后,一会儿去给你配药!”
“恩,谢谢你流云!”
“暂时不谢,或许后面”
“后面什么?”
“后面……有一条小溪,等你好些了,我带你过去那边瞧瞧,沿着小溪往下走,就是梅花林。”
“好!”
没过多久,流云端着热腾腾的白米热粥走了过来,同时好有一碗小米饭,在一碗绿油油的青菜。
吹了吹白米粥,见苏婉的视线在那青菜上面转了转,流云笑着道:“你刚醒来,暂时不能吃那些,乖,先喝粥!”
这样的话,苏婉听得有些不自在。她想要自己喝粥,不过眼下情况……
然后,在流云的帮助下,苏婉将一碗白米粥喝得干干净净,还意犹未尽。
流云瞧着她小猫般的动作,不由失笑:“只能吃这么多,否则你身体会不舒服!”
苏婉道:“流云你是个大夫?”
流云失笑,一边优雅吃饭一边慢条斯理地回道:“之前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从小到大,我是个药罐子,而且这些年来书籍看了不少,懂得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