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寝殿。
白祁飞母妃不在了,如果不是被册封为了太子,想必这会儿即便受伤,门前必定冷落。但是因为是太子,现在后宫中的妃嫔们,齐齐后在了外面,各种关切不止。
但是因为太子未醒,德妃又担心这么些人进去吵着了,自己先进去看了看后,只好领着妃嫔们先回去了。
倒是让人送了不少补品之类的过来,眉眼处尽是关切神色。
皇后姜氏被废除了皇后头衔,现在被打入冷宫,早在当日荣亲王与镇国公那边落之三日,康华帝赐毒酒一杯没了。
现在皇宫大内,后宫争斗激烈。谁不想后宫之主的位置,谁喜欢一直被人压着,还是侍候同一个男人。
德妃带着众人离开后,还是有不少妃嫔打着关切太子的名头过来探望。
但是能够进去者,几乎没有。
因为太子遇刺,东宫戒备尤其森严。没有康华帝允许,谁都不能踏入东宫半步。
白祁烨来的时候,一夜未睡的苏婉眼神有些迷糊,不过还是坚持着没有在白祁飞的床边趴下。
但是她的一只手,还被昏迷不醒的白祁飞抓在手里。听到后面有动静,想要起身行礼,却又挣脱不得。
这会儿她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自己手腕的存在了,尽管白祁飞昏迷着,可是他抓着她手的力道,却非常大。
“需不需要本王帮你一把?”白祁烨不快不慢地走过来,望着苏婉,脸上笑容莫测。
苏婉抿唇,声音不大:“不敢劳烦王爷,而且太子殿下这会儿并不安稳,还是抓着阿婉的手安心些。”
一宿未睡,苏婉自然将白祁飞昏迷之中念叨她的名字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又是感动又不是滋味。
当时如果白祁飞不扑过来拉她一把,她虽然让康华帝避开了前面的刺客,可是后面的刺客她根本没有看到。
这一箭,原本应该射在她身上的。王太医说,如果箭再向胸口的位置偏一分,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白祁飞。
她心中并没有真的信任过白祁飞,或许与他的交情不假,但是因为他是皇子,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看似无拘无束,实在保存着一分距离。
但是从看到白祁飞不顾自己性命给她挡这一箭的时候,她心中猛然一痛。
白祁飞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这八年来她和他之间,在刻意保持着一种距离。但是即便他心里清楚,可是在未央宫中,他还是那么奋不顾身!
听着他在昏迷中喊着她的名字,喊着“阿婉小心”,她的眼圈都红了。
就是现在,脸上还带着尚未干涸的泪渍,尤其显眼。
注意到苏婉说到白祁飞那一瞬间眼底一闪而过的感激和温柔时,白祁烨心底有什么微微一动,不过又瞬间抛开。
“看来是本王多事了,诚如阿婉所说,祁飞拉着你的手才会觉得安心!”他嘴上虽然这么说着,手已经伸了过去,再一点点去扳白祁飞的手。
“你们虽然已经订婚,但是尚未大婚!”一边去扳白祁飞的手,一边笑得邪魅慵懒:“只要没有大婚,都不是一家人,阿婉你还是与祁飞保持距离的好!”
听着白祁烨的话,苏婉眼底尽是错愕之色:“王爷这话……”
尚未说完,就看到昏迷不醒的白祁飞紧蹙着眉头,再一看白祁烨居然在用手将白祁飞扣着她手腕的白祁飞的手指,一个个掰开。
“阿婉!阿婉!”似乎是察觉到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掰开,昏迷不醒的白祁飞不安起来。
苏婉见状连忙伸手去推白祁烨:“王爷,你这是做什么!快松手,祁飞现在重伤未醒,你别刺激他!”
认识苏婉八年来,何曾见过她为哪个男子这般焦急?再看着她眼底的急色和不满,又看着她推自己的手……
白祁烨心中没来由多了一股火气,声音没了慵懒,反倒多了几分寒气:“做什么?本王在告诉阿婉你,男女大防!”
“什么男女大防!”苏婉怒道:“皇上已经给阿婉和祁飞赐婚,阿婉就是祁飞的未婚妻了!未婚夫重伤昏迷不醒,阿婉难道不该在这里陪着守着?”
“未婚妻,未婚夫?”听着这两个称呼,白祁烨脸上的笑容不由缓缓加深,他越是这样笑,别人瞧着越是毛骨悚然。
苏婉连忙说收回正在推他的手,刚开始收手时,却别他一把拉住。大手紧紧扣着她的手腕,白祁烨笑得邪魅冷冶。
“阿婉就这么肯定,自己真的能嫁给祁飞?”
听白祁烨这么问,苏婉眉头都蹙了起来。且不说她还没有想好这个赐婚的事情,但是白祁烨这种态度,她就很不喜欢。
何况白祁飞奋不顾身救她,不论哪一种,她都不能容忍白祁烨说那样的话。
“王爷这话什么意思?”苏婉抬眸冷冷笑道:“难不成还想要让这桩婚事黄了不成?”
白祁烨也笑,笑容让人看着慎得慌:“哼!你以为还不能黄了?”
苏婉气的胸口发抖,盯着白祁烨道:“那阿婉拭目以待!”
红唇微微勾起,白祁烨冷冷笑道“好啊!拭目以待!”
说罢,白祁烨的手再次伸了过来,这一次不像之前那样力度控制去掰白祁飞的手,而直接用力猛地一拉。
苏婉一惊,整个人直接扑过过去,然后听到一声惊恐喊声:“阿婉!”
再一看,一直在昏迷中的白祁飞终于醒了过来,眼神还有些迷茫,但是脸上的惊恐神色,非常明显。
白祁烨轻轻笑了笑,望着缓缓回神的白祁飞道:“太子殿下终于醒了!”
白祁飞一愣,脸色苍白地张了张嘴,声音虚弱:“堂兄,你来了。”
白祁烨点点头,瞥了一眼旁边满脸担心的苏婉一眼,视线缓缓滑落到她拉着白祁飞的手上。
眼底带着莫名的情绪,似笑非笑道:“你都昏迷了这么久,阿婉一直守在你床边,本王若不是刚才急中生智用这样的方法刺激你一下,怕是阿婉不知道担心成什么样子!”
“嗯?”白祁飞先是一愣,随即望着苏婉,视线也落到了她抓着自己手腕的小手上。
手掌微微一动,缓缓将苏婉的小手握进掌心中:“阿婉,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若不是为了救她,白祁飞又怎么可能这么虚弱。
眼底惭愧之色一闪而过,苏婉吸了口气道:“醒来就好!”
瞧着苏婉关切的眼神,看着她被自己握在掌心的小手,白祁飞漆黑的眸子中一片温暖宠溺。
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面颊,声音近乎宠溺:“嗯,醒来就好!”
在白祁烨看来,这两人完全是含情脉脉凝视,瞧着苏婉脸上渐渐升起的红润,白祁烨心中一阵烦闷。
撇下一句“本王还有公务在身,先走了”,也不管这边白祁飞和苏婉什么反应,直接大步离开了寝殿。
白祁飞有些奇怪,望着苏婉道:“堂兄怎么了?”
苏婉头也不回地道:“怎么了?我不知道!”
心爱的人都在眼前,而且还红了脸,白祁飞也没有多想,笑了笑道:“阿婉,我没事了,你一宿没睡了,先好好去休息休息吧!”
苏婉摇头:“我让王太医进来给你把脉看看,确定真的没事了,我再去休息!”
“阿婉!”白祁飞蹙眉。
松开白祁飞的手,苏婉起身往外走:“我去去就来,你好好休息!”
白祁飞急得直接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这一坐起来,便扯到了胸口的伤口,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到了门口的苏婉听着背后的动静,连忙跑了过去:“怎么了?”
白祁飞浑身无力,因为起来的幅度过大,身子一歪已经直接掉在了地上。苏婉一慌,快速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来人,快传王太医!”
“阿婉,我……”没事两个字还在口中,胸口缠着绷带的伤口鲜血已经流了出来,苏婉伸手捂住他的嘴,快速封住他的穴道,将他扶到床上。
侯在外面的宫女听到里面的声音,快速跑了进来。
“快传王太医!”
等到王太医把脉完毕,白祁飞已经晕了过去。
随着王太医到了外面大殿,苏婉询问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一一仔细记下,然后再让宫女随着王太医去取药。
转身的时候,苏婉并未注意到,在里寝殿不远处,立着一抹绛紫色的身影。
白祁烨的武功何其好,才这么远的距离,怎么可能听不到苏婉问了一些什么,王太医说了一些什么。
看着苏婉认真细心询问王太医关于白祁飞的病情,看着她脸上的关切和隐隐担忧,他心中居然非常不爽!
白祁烨蹙起眉头,对心中这种感觉非常不熟悉。明明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还是将来会要舍弃的棋子,可是偏偏,居然出现这种情况。
伸手捂住心口的位置,白祁烨眼底神色冷酷如万年冰山。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他用得着对她用什么别的心思?
对自己心中的感觉鄙视不已,可是他又发现自己居然非常排斥看到苏婉对别的男子上心的样子。
白祁烨开始反省,他这种反应,难不成是因为这些年来因为忙活着与国师斗,没有去找女人的缘故?
而苏婉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还是时不时逗弄的玩具,现在看着玩具眼底关心的是别人,所以心中不平衡了。
他的玩具关系的人居然不是他,这种事情不论发生在谁身上,怕是都不能接受吧?
想到这里,白祁烨终于为自己心中的不快找到了理由,原来竟然是这么回事。
玩具想要脱离他的手掌跌入他人的怀抱,还是他从小就关照的堂弟,这种事情,他与生俱来的傲气,哪里能容忍?
唇角勾起露出一抹邪肆的笑容,白祁烨眼底流光一闪,大步流星离开了东宫,向永寿宫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