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了张嘴,声音虚弱:“爷爷!”
“阿婉!”
分明那么微弱的声音,可是苏国公却出奇地听见了。远远地看了苏婉这边一眼,然后对着康华帝的背影,直直跪了下去。
“皇上,皇上开恩啊!”
“皇上开恩啊!”
“皇上,微臣求求您了,开开恩,阿婉她身体不好,经不住那样的处罚啊!”
“皇上……”
眼泪,终究忍不住,夺眶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苏婉被侍卫从长椅上扶了下来,带到了康华帝跟前。后面被侍卫拦着的苏国公,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侍卫的禁锢,冲到了苏婉跟前。
“阿婉!”
抱着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苏婉,五六十岁的苏国公,眼泪都流了下来:“阿婉啊!”
意识有些模糊的苏婉,张了张嘴,声音却很低弱:“爷爷,阿婉在这里。”
“阿婉啊,你怎么这么傻?”看着孙女蜡黄的苍白的面孔,注意到她嘴角的鲜血,苏国公心如刀绞。
扯了扯嘴角,苏婉努力勉强笑了笑,伸手轻轻握着苏国公的手,感受着他传递过来的温暖。
“阿婉,想……爷爷了。”
她是真的想苏国公了,可是因为她的失踪,康华帝一定会派人严密监视苏国公府,对苏国公,必定更加严密。
她大半个月便到了郾城,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去见爷爷。今日在与流云谈完之后,不知为何,迫切地想要见爷爷。
或许是因为,她心中还在想着流云紧皱着眉头,带着几分疑惑深邃的眼神吧。
想着八年的时间未见,如今到了郾城,却一直不敢相见,担心被发现。就算没有流云的到来,她也打定了主意今天过来见爷爷。
哪里知道,会遇上这样的场景?
康华帝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还带着这么多的侍卫?
似乎是,专程在这里等着她?
可是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要到这个农庄来。仔细回想一下回到郾城后,她所见的人。
第一个是小院子的老板,一对中年夫妻,不过因为要回乡下庄子做活计,将房子卖给了她。
后来她去见了江月,也只是在黑夜里碰了一面,不过是了解一下爷爷的情况,并无其他。
在江月,哪怕时隔八年,她相信江月的衷心。
最后见的一个人是流云,但是流云问她,要不要跟他离开?他这样说,又怎么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而且流云对她虽然有所隐瞒,但是就她对流云的了解,他完全没有必要泄露她的行踪。
就算想要泄露,她也没有跟流云说过,她今天晚上要到乡下庄子这边来。
意识渐渐模糊,苏婉努力想啊想,最后脑中忽然闪现出一段对话来。
“小伙子是来这边投亲吗?”
“是啊,不过不是在郾城中,而是在乡下庄子里。”
“哦,是乡下庄子里啊?在哪处庄子,指不定将来,我们还能见到呢?”
“我们两口子是在乌村镇的曹庄,离郾城中苏国公府的苏庄很近。”
“是吗?我才刚来这边,还不太清楚,需要先打探看看。”
……
她明明只说了一个乡下庄子而已,为什么那对中年夫妻,却能知道她是到苏庄呢?
可是除了对那对中年夫妻提起过乡下庄子,她再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缓缓闭上眼睛,苏婉觉得她的路,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一点点推着她,向某一个方向走。
而现在这个方向,是她很不喜欢,甚至比较厌恶的——皇宫!
“阿婉!”
“阿婉你别吓爷爷!”
“阿婉!”
又有人大声喊道:“传太医!”
……
耳边乱哄哄的,苏婉的眼皮,却重得抬也抬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很久很久之后,苏婉听到不远处有女子说话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可是她却听得非常清晰。
“哎,也不知道皇上对这凤郡主,到底什么态度。”
“是啊,皇上态度不明,我们这些做奴婢,最是倒霉!”
“谁说不是,想当初八年前皇上对凤郡主的宠爱,那可是胜过了对后宫中任何一位公主。”
“是啊,可是现在……”
“嘘,你小点儿声!”
声音又小了一些:“我可是听说,凤郡主如今这一身的伤,可是皇上亲自下令让人打的呢!”
“我也听说了,而且据说,比起普通的二十棍子,那可是军棍啊!军棍是什么,都是军营里面惩罚那些犯事的士兵才打的!”
“是啊!那些士兵,一个个皮肤肉厚的,而且经常操练,都强壮的很!但是就是那么强壮的士兵,挨上二十军棍,都有受不住的!”
“这不是说嘛,皇上居然直接让侍卫打了凤郡主二十军棍。而且凤郡主从小就体弱多病,这二十军棍下去,哪里受得了?”
“可是我实在不明白了,既然皇上杖责了凤郡主二十军棍,还是在皇族女眷中从来没有过的二十军棍!”
“这要是说出去,以后凤郡主都会被人笑话!前提是,凤郡主这一次能挺得过去!”
“我怕是难,今天一早,还在高烧不止呢。这都连着三天了,一直没有任何效果!”
“刚才王太医不是说,烧已经退下去了吗?再看看吧,希望好起来。有这么个主子,我们的日子也好过。”
又有人疑惑开口:“皇上既然打了凤郡主二十军棍,可见对凤郡主有多厌恶!但是要说厌恶了,说凤郡主失宠了,这会儿皇上怎么又让王太医亲自过来给凤郡主把脉看病?”
“哎,算了,我们都是做奴婢的,哪里知道主子们的心思?我记得当年凤郡主对我们挺好的,这一次,只盼着她能熬过去吧!”
“是啊,八年前的凤郡主,多么玉雪可爱的一个孩子,对待我们这些奴婢,又没有那些公主们的架子,真正是好侍候!”
“皇上这次虽然惩罚了凤郡主,可是又是让王太医亲自把脉,又是将凤郡主接回紫宸殿住着,怕是对凤郡主,还是疼爱的吧!”
“哎,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惜我们在这深宫大内的,又不如外面自由,可以自在地打探消息!”
“哎,谁说不是呢?”
“嘘!木香姑娘过来了!”
端着汤药过来的木香,注意到门口正在说小话的几名宫女,淡淡扫了一眼:“郡主可醒了?”
宫女们颇为惶恐地摇头:“回木香姑娘的话,郡主尚未醒来,还在昏睡。”
“不过之前喝过汤药后,不再说胡话了,而且烧也退了。”
“是的!”
看着一个两个宫女的禀告,木香微微颔首:“我知道了,都好好在这里守着吧,我进去看看!”
“是!”
趴在柔软的大床上刚才睁着眼睛注意着纱帘外面门口那边动静的苏婉,听到大门推开的声音,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