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伯点了点头,顺势给自己倒满,放下酒壶D县委的熟人告诉我,又一封举报师父的信,已经举送到了革委会主任处,具体内容不清楚,这事不好在电话里说,所以我只能跑一趟。”
“又是因为我吧?”周姥爷一脸歉意的看向姥爷:“镇海,吃完饭我就搬到牛棚去住,你往后不要对我特殊照顾,该批斗就批斗,该游街就游街,我这把老骨头还受的住……”
姥爷摆摆手打断了周姥爷的话,一脸不以为然的道:“莫说特殊年代已经过去,就算依然处于特殊年代,老哥也能保你无虞,年年有人举报我,又能把我怎样?”
大师伯点了点头,又端起酒杯敬了姥爷和周姥爷一杯:“师父说的是,不过,还是加点小心为好。”
姥爷摆了摆手:“你们那些‘明哲保身’的道理,为师并非不懂,只不过,为师一旦表现出软弱的一面,必会有更多的跳梁小丑跳出来使坏,一旦为师表现的软弱,支持为师的人即会心生犹疑。人心若是散了,队伍怎么带?”
说道这里,姥爷自饮一杯,接着道:“再说了,为师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敌人,小鬼子是我的敌人,我砍小鬼子的头,白狗子是我的敌人,我砍白狗子的头,土匪响马是我的敌人,我砍土匪响马的头。”
“为师这辈子,亲手砍掉的脑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间接弄死的人,没有五百也有三百,我倒要看看,谁能在太岁头上动土。”
姥爷的一番话霸气绝伦,只听的王爵心神激荡,姥爷的话虽然嚣张了一些,但王爵知道,姥爷绝不是吹牛。
上一世,直到王爵参加工作以后,姥爷在金县依然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别人看到他,首先想到的不是他这个人如何,他们的第一个念头是:这是王振海的孙子。
“你呀!”周姥爷叹息一声:“眼看就六十的人了,依然是一幅火爆脾气。现在不比以前,以前和鬼子打仗,和白狗子打仗,都是敌我矛盾,杀了就杀了,谁也不能说什么,现在却不同,现在这是人民内部矛盾,不能动辄就喊打喊杀!”
姥爷摆了摆手:“你有你的处世方式,我有我的处世方式,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干掉敌人保全自己,方式不同,但目的一样。我这辈子只求心念通达,要不然,我能放着队伍上的军官不当,回到王寨子这穷乡僻壤?”
周姥爷并不认同姥爷的观点,然而姥爷靠着他江湖气的处世方式,过的顺风顺水,他却靠姥爷苟延残喘了十年,遂没有再说什么。
姥爷转头问大师伯:“有没有弄清楚举报者?”
“弄清楚了!”大师伯点点头回道:“革委会下班以后,我悄悄的潜入主任办公室查了查,举报人用的是实名举报,是本村会计王致和!”
“哼,我一猜就是他!”姥爷的眼中泛起一道冷光:“自己的屁股不干净,还敢来撩拨我,让他在安安稳稳的当最后一晚会计吧,从明天开始,我要他下半辈子活在悔恨之中。”
母亲和周姥爷都是一脸担忧的表情,姥爷哈哈一笑:“都把心放到肚子里!”说话的同时,姥爷从胸口处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笔记本,掀开笔记本露出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人握手的合照,侧身扭头面向镜头的,正是姥爷本人,和姥
爷握着手面对着镜头微笑的人,正是国家的伟大领袖。
姥爷呵呵一笑,对着周姥爷道:“这张照片,对你们这些高官来说,或许没有什么用处,但在这穷乡僻壤的金县,它就是我的丹书铁券,我的免死金牌。”
王爵一点也不担心姥爷,倒不是因为姥爷手中那张‘丹书铁券’,而是王爵清楚:他这只重生的蝴蝶,煽动的风暴还没飞出姥爷家门。
姥爷不是一个莽夫,前世无病无灾的活到九十多岁,今生岂能在阴沟里翻船?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姥爷三人酒足饭饱。
大师伯起身告辞:“师父,我回去了!”
“回去吧!”姥爷点了点头:“回家住上一晚,好好陪陪你娘,你娘岁数大了,经常想着你掉泪,没事多回来看看!”
“嗯!”大师伯点头应下,起身就要出门。
姥爷顺势站了起来:“为师送送你,顺便溜达一圈消消食!”
周姥爷、大师伯都算是人精,他们都清楚:姥爷消食是假,安排明日的事情是真,所以他们都没说什么,只有母亲担心的道:“爹,天色不早了,别走的太远!”
姥爷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跟着大师伯出门而去。
周姥爷和大山舅舅也借口去休息,回到了他们俩居住的西首房间,屋子里只剩下王爵和他的母亲。
王爵悄悄的翻了个身,扭头向外,偷偷的看向油灯旁收拾桌子的母亲。
纵然经过了数年搓磨,纵然经过了数年风吹日晒,纵然干枯了秀发,纵然晒黑了脸庞,纵然她只穿着一身洗的发黄的女式军装,母亲依然是那么秀丽。
王爵怎么也想不通:这么好的媳妇,钱爱国为何忍心暴打?
或许是王母感受到了王爵的目光,或许是王母担心孩子,时不时的要悄悄,就在王爵看她的时候,她也扭头看了过来。
看到醒来的王爵,王母很是高兴,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来到王爵身边:
“醒啦,饿不?”
“饿!”王爵还真是有点饿。
重生之前,王爵推了一夜BOSS,一个晚上没吃任何东西,重生回来,这具身体更是三天没吃饭,他焉能不饿?
“娘这就给你做,你想吃挂面还是想吃大米饭?”
“都行!”王爵心道:怎么不提牛肉?难道吃光了?
王爵一直在装睡,按理不应该知道牛肉的事,所以没法问。
他用力的嗅了嗅空气,问道:“娘,什么味这么香啊?”
“今天晚上炖了牛肉,只是你的病刚好,不能吃太油的东西,先给你下点挂面垫垫,好不好……”
“好!”王爵有些埋怨自己:母亲拿着自己当心头肉,但凡有一口好吃的,都会留给自己,怎么会能怀疑母亲没给自己留呢?
听道王爵说好,王母开心的摸了摸王爵的小脸,快步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