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草!”
对于裴矩老头的糖衣炮弹,宇文小马麻杆儿那是糖衣全吃,炮弹则直接打了回去,很是不留情面地如此评价道。
宇文小麻杆儿的声音不重,可也不轻,刚好能让这满屋子以及珠帘后的人全都听见。
可怜裴矩老头,已经七十多岁了,历经西魏、北周、隋三朝,先后辅佐过周武帝宇文邕、周宣帝宇文赟、周静帝宇文阐、隋文帝杨坚、隋炀帝杨广等五任皇帝,期间虽有起伏,可还从来没被别人如此打脸过呢!
如今被一个比自己孙子还小的后辈再次当面揭短,裴矩老头的脸色瞬间便涨成了猪肝,哆哆嗦嗦地嘴唇开合了半晌,裴老头也没能想出句反驳的话来!
因为,宇文小麻杆儿说的还真就是事实!
“好了,本官叫你们来,可不是为了听你们吹牛皮拍马屁的,而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陛下的身后事,到底该如何处理?如果有人只会说那些没有的屁话,那么,可以闭嘴了!”
有了裴矩头的前车之鉴,后面的那些个大臣靠谱了很多,一个个纷纷铆足了心思,帮着宇文小麻杆儿出谋划策,唯恐表现不佳,被宇文小麻杆儿当反面典型打脸。
这其中,最为出力的,还是那位大隋工部尚书何稠。
但见这厮恭恭敬敬地出班开口道,“启奏宇文尚书,陛下的后事,老臣我可以帮得上忙!当初,先皇文帝陛下的后事,就是老臣我一手操办的。如果宇文尚书放心的话,可以将此事交与老臣,保管办得风风光光、漂漂亮亮!”
“嗯!不错!本官就喜欢这种能干实事儿的人!”
“既然何尚书开口,那好!陛下的后事,就交给何尚书全权负责了!有什么需要配合其它官员配合的地方,何尚书只管开口!要是哪个敢不听调遣,何尚书只管来和本官说,本官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本官没有别的要求,只有一点,那就是一定要把陛下的后事办得妥妥当当!”
“还有,皇后娘娘有懿旨,陛下的后事一定要办得隆重,要符合陛下的帝王身份。但是,不能办得太过奢华!大隋如今国事艰难,能节省的地方,还是省一省才好!”
被宇文小麻杆儿这么一说,可怜的工部尚书何稠老头不禁有点儿头晕。
“丫的,这算啥事儿嘛?办得要隆重,还不想花钱?这世上,还有何种好事儿?”
可转念又一想,“貌似,大隋如今,还真没啥钱了!好像国库,都基本快空了!而且,外面还到处都是叛乱,根本就收不上来税!连军队的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这个时候,如果自己还执意要钱的话,那可就真的有点儿找抽了!”
如此寻思着,虽然脑子当中很是有些浆糊,可和何稠还是眼带迷茫地装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态,恭恭敬敬地“喏”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看这何老头的脸色,宇文小麻杆儿便将其心思猜了个七八分,知道这家伙不懂装懂呢,可宇文小麻杆儿又实在不想这厮把事儿办砸了,遂开口补充道,“皇后娘娘的意思,陛下的丧葬礼仪要齐全、陵墓规格要够大、陪葬物品要够丰富!不过,要尽量少的置办新东西。比如,陪葬的事物,就把陛下生前用过的事物都全都打包,给陛下带到地下去!其它的,何尚书可自己斟酌着来,总之,要够隆重,但不能奢华!”…。
听了宇文小麻杆儿的话后,这下,何稠老头脑袋终于开窍,连忙再次出班对宇文小麻杆儿拱手施礼道,“下官明白,下官谨遵宇文尚书和皇后娘娘的吩咐!”
何老头的话说得还是很有水平地,虽然没像裴矩老头那般红果果地明着向宇文小麻杆儿表忠心,可这何老头说话时却把宇文小麻杆儿摆在了皇后娘娘的前面,其意不说自明!
“很好!”也不知是不是听出了那何老头言语之中用的深意,宇文小麻杆儿仅仅是点了点头,便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此,陛下的后事,就有劳何尚书了!只要何尚书办成此事,本官自会到皇后娘娘面前为何尚书请功!”
“下面,再议另一宗事情,那就是这些反贼的处理问题!大家都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看看!”
得了宇文小麻杆儿一句“很好”的评价,何老头仿佛得了乖娃娃奖状的小学生一般,一张老脸俨然笑成了一朵怒放的老菊花。
此刻闻听宇文小麻杆儿再次抛出议题,何老头连忙跟着捧哏道,“此事易尔!这些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何某恳请宇文尚书,向全天下昭告这些人的罪行,然后,一个个,全都拉到菜市场,按律处置便是!”
何老头这话蒲一出口,下面便立即响起了嗡嗡的一片私语声。
“按律处置?”
“丫的,造反,那可是要诛九族的丫?”
“这些造反派里面,可是包括河内司马氏、闻喜裴氏、司隶元氏等一大批的高门大阀子弟丫!”
“按律治罪,说得倒是说得轻巧,难道,你丫的还真敢把这几大家族全都给抄灭族了不成?别的不说,但只眼前这裴矩老头这关就过不去丫!”
果不其然,就在众人仿佛苍蝇般嗡嗡一片之时,那厢,裴矩老头终于坐不住了,第一个跳出来反对道,“不妥!此事不妥!大大的不妥!而今正值乱世之秋,人心离散,若再枉开杀戒,只会让百姓愈发离心离德!”
“依裴某之见,此番叛乱,虽然罪不可赦,但情有可原!当此用人之际宇文尚书当剿抚并用!除非首恶之辈当斩外,余者都应善加安抚,给予活路。如此,这些之人必当感念大人的恩情,从此死心塌地追随大人!”
“不然!”这厢,裴矩老头话音刚落,那面,何稠老头连忙跳出来反对道,“宇文大人!万万不可听着裴老头妖言惑众丫!这死老头是因为他们裴家有人参与叛乱,所以才这么说的!如果,此番宇文大人不借机杀鸡骇猴,立下威信,将来,难保不会有人再效仿元礼、司马德勘等人丫!所以,依老臣之见,宇文尚书应当快刀斩乱麻,嘁哩喀喳,把那些造反派全都抄家灭族,以儆效尤!”
“胡说,你个何稠老头才是妖言惑众,唯恐天下不乱!”
“说我妖言惑众?当初是谁第一个跑到元礼那小王八蛋面前说坚决支持人家造反来着?裴虔通那王八蛋又是哪个老王八的亲戚来着?丫的不但不自裁以谢天下,现在居然还站在这里侃侃而谈!裴老头,我问你,你丫的还有一点儿脸皮没有?”
“何老头,咱俩乌鸦别笑话猪黑!裴某承认,当初为了活命,是说过这些话来着!可裴某那是卧薪尝胆,是为了摸清那些反贼的底细,以便等宇文大人帅王师前来平叛时为大人提供情报!可你何老头呢,居然在司马德勘那杀猪的面前奴颜婢膝,还给那杀猪的送了好几车的厚礼!你这明显是在资敌!要清算,也应该把你个何老头先给清算一下!”…。
这俩老头,年龄相若,身份也相仿佛,原本都算是皇家近臣,而且,这二人的人品也差不多,都不是什么坚挺不拔之辈。
如今二人这一豁出脸皮相互对骂揭老底,那场面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初时,二人尚且就事论事,把对骂的主题集中于此番叛乱的问题,可不一会儿,这点儿题材就已经不能满足二人的发挥了,于是,二人不约而同地,开始深挖起了对方的老底!
这个说对方贪污腐败;那个揭对手任人唯亲!
这个说对方和反贼是一窝,全都按律当斩;那个说对方倾尽家财资敌,罪在不赦!
这个说对方老而不死,都七十岁了还娶小老婆;那个骂对方是斯文禽兽,不好女色好男风,还专拣幼童下毒手!
二人越说越起劲,越骂越兴奋,骂得那是唾沫横飞、手舞足蹈!
而一旁的宇文小麻杆儿呢,那是听得津津有味、眉飞色舞、兴致盎然!
对骂了半晌,仅仅是口头上的攻击已经无法展示自己兴奋的心情了,裴矩和何稠俩老头开始捋胳膊、挽袖子,打算在这金銮殿内上演一出全武行!
便在此时,一个寒霜般的声音猛地在金銮殿内炸响,“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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