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绫往后退了几步,声嘶力竭,“不要说了。”
苏泽猛的伸手扯下她的面纱,似乎是要她直面现实,“你的退让就是让伤害你的人继续高高在上吗?”
她的脸上伤痕遍布,她是那么爱惜容貌的女子,可她此刻看见苏泽却没有丝毫闪避。苏泽拉住她的手腕,“别逃了,绫儿。”
赵绫愤愤的咬住下唇,“够了。说起伤害,你伤害我的又少吗?苏大人!”
苏泽声音很沉,“不是我想让你从那么高的位子摔下来,我是要你彻底看清一切。凭着你我但是势单力薄,拿不下燕国的天下,何况顾北城已经设下一个局让我们跳。”
“不用和我解释了。苏大人,我说了,我不会再和你合作。”当时在冷宫中知道他试图帮自己逃出去,还有过零星半点的感动,可是看见他安然无恙或者来说更好的站在这里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傻子。她不想再做苏泽和顾北城博弈天下的棋子,她只想,回到扬州就此终老。
苏泽咬住下唇,“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赵绫掰开他的手腕,“就此别过了。”
她拿起帽子,转身走去,没有丝毫的犹豫。
手下煦风问道,“大人不是断定她会合作的吗?”
苏泽意味深长的点头,“她现在毫无斗志,这样的合作者我也是不需要的。”
煦风问,“大人为什么一定要找她?”
苏泽看着远远而去的身影,“这天底下还有哪样一个女人,有她的容貌有她的聪明,更如她一般能将顾北城伤到伤痕累累。”
“那属下替大人将她追回来?”煦风问。
苏泽转身,“不必,我还有一出大戏等着她。”
赵绫没有返回俐城,而是和越璃不辞而别,她骑在马上也不知去往何处?突然想起嫂嫂和侄儿所在的西洲府,和当年表哥拼死交给她的印鉴,这些东西在她走之前都要交给捷儿和嫂嫂才是。
到了西洲府,打探一番,好在顾北城没有因为自己和他的缘故,迁怒西洲,城内倒是安稳下来。她的心也安下来。
这些天,她总是穿着宽大的袍子,带着厚厚的帽子,西洲地处潮湿炎热,她一身打扮,走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昔年的印鉴交由了绿珠保管,从宫里带到宫外,好不容易才算保住了印鉴,得通知嫂嫂去京城里取回印鉴才是。
到了西洲官府,她递了一支常用的发簪给守卫,又塞了些银子,让他去通禀一声,道是故人来访。
等了一会儿,叶云瑾急匆匆的出来,一时间热泪盈眶,一手扶着门框,深情唤道,“妹妹!”
她虽隔着面纱,却已经是红了眼眶,哽咽着道,“嫂嫂。”
叶云瑾握了她的手,“快些进来。”
到了殿中坐下,叶云瑾忙招呼道,“我记得妹妹往日最喜欢梅子汤,小慧赶紧去备着。”
赵绫抬眸,“嫂嫂不用费心了,我来就是告诉嫂嫂一件事。”
她话未说完就被叶云瑾打断了,“你们把那梅子奶酪也做些。”
赵绫微笑,“嫂嫂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好,你说。”叶云瑾温
柔道。
赵绫道,“嫂嫂派人去京里取一个物件吧!”
叶云瑾似没听见一般。小慧已经端着梅子汤走了过来,叶云瑾将瓷碗递给她,“尝尝,看看我这里做的比起林姑娘做的如何?”
赵绫喝了一大口,叶云瑾见她喝下去了才笑着点点头。微笑的眸子里含着恶意得逞的狞笑。
赵绫只觉得头越发的沉重和发晕。随后晕倒在地。
空气中弥漫着阵阵熏人的腐臭味,赵绫发丝凌乱,双手被两根粗铁链吊起,整个身子泡在水里,仅仅只够露出一个头来。
那双用涂了艳丽的凤仙花汁的涂满指甲的纤手,抬起她的下巴。叶云瑾声音阴冷,“顾北城还是舍不得杀了你,那就让我来帮帮他!”
她的唇开始颤抖起来,“嫂嫂!”
叶云瑾笑出声,“你一定想不到,我也是陛下派到你身边的卧底吧?不然西洲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叶云瑾长呼一口气,“可是我也喜欢他,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你明明做了十恶不赦对不起他的事,他为什么还会放过你。”她嘴角一扬,“实话说,在他还是驸马的时候,那年新年,他到城门口来接我和你表哥入宫拜年,那是那样的英俊迷人,我早就深深着迷了。”
“赵绫,我嫉妒你!发疯的嫉妒!可是看着你现在连脸都毁了,在我手上,命贱如蚁,我忽然觉得这世上一切都是公平的了!”
赵绫心里觉得越发的好笑,她分明是来送表哥临死交给她的西洲的印鉴的,可是她的嫂嫂是要了她的命。
赵绫脸上带着的冷静忽然一下子被打破了。
至于顾北城玩弄权力的本事,她见怪不怪了。可叶云瑾是她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了,她却是这样对她。
她心乱如麻,一时间觉得苦心经营的一切似乎都是一场笑话。
叶云瑾干干的笑出声,“你赵氏王府的水牢淹死赵氏公主也是有趣的。”
水慢慢的开始淹没,呛进她的鼻子喉咙里。分明是垂死边缘,那眼睛依然凌烈而清澈。她快要呼吸不过来,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一双手将她从水中捞起,解开了她手上的镣铐,手腕上已经伤痕累累。赵绫扒着地板,呕出一口水,一时又倒了下去。
她看着眼前这个衣衫周正,谦谦俊朗的男子。冷冷的笑出声,这笑声空灵而幽深。
她汇集全身的力气,扬起手朝着苏泽的那张脸,打了他一巴掌。这一声,让整个阴暗的水牢都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苏泽却不管其他,只是抱起她,走出水牢,将她放在马车上。
赵绫一边咳,一边道,“你分明知道?”
是呀,他当然知道这个女人有问题,开始他在很早也算到了,如果不是用这样的法子,让她痛苦,让她绝望,她可能再也找不回斗志了。
苏泽却带着如春风般温柔的语调,“你想明白了吗?”
她咬牙,发狠道,“我要活下去,活在万人之上!”
很多年后,越璃问她,为什么明明知道是苏泽逼着你妥协,你为什么还是去了?
她仔细的想了想,也许不只是因为他才去妥协的,苏泽总说她和他是一类人,想来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