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一手拉着季不忘，一手拉着穆惊蛰，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之后就提起了外祖父。

“不能只有我一个人看，你外祖父也得看，他看到了也会喜欢的，对了你外祖父呢？他怎么总不在...”她喊大舅，让他去找他爹，说不忘带着儿媳妇回来了，可是说着说着却更清醒起来。

“不对啊，不忘，你怎么就可以娶媳妇了，我之前就听他们说你要娶媳妇，我还以为是假的，你不是还小吗？你爸妈...”

外祖母说着说着一顿，“你爸妈...死了，我记起来了，你爸妈死了...我也要死了。”

也许是因为一下子记起来了事，外祖母说完竟然直接就晕了过去，季不忘看着他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大舅却熟练给她盖上毛毯，“没事，医生说昏睡过去对她身体好，情绪不会太激动，她偶尔想起你妈或者你外祖父就会这样。”

“等她醒来又会忘记了，这半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不过清醒的时候都很少，就让她晒会太阳吹会风吧，医生说这样对她身体好。”

虽然说晒太阳对身体好，不过最后也没晒，因为天已经很闷热了。

大舅也很无奈，“我们以前这里没这么热的，往年都不会这样，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前两天开始就开始热了，还闷，闷热得不正常，我们现在就盼着早点下雨呢。”

才过完年，就这样闷热，让人心烦意乱。

“会下的。”

季不忘和穆惊蛰就守在外祖母的身边陪着，只是看着白发苍苍的外祖母这样，心里还挺不是滋味。

他心里甚至有些忧虑，他比惊蛰大了好几岁，说不定以后也是他先离开的惊蛰。

可是如果他离开了，惊蛰是不是也会像外祖母一样难受？被留下的人其实很痛苦，所以如果可以季不忘希望自己是后走的那个人。

可如此一来，那不是说惊蛰寿命就要短很多？

季不忘纠结起来，趁着人没注意偷偷拉住穆惊蛰的手，心里下定决心，不行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成啊。

“难得你主动拉我，想什么呢？”穆惊蛰好奇。

“想以后啊，如果我不想留下你做孤单的老太太的话，就得和你同年同月同日死呢，你愿不愿意？”

“还同年同月同日死呢，你当结拜兄弟呀。”穆惊蛰失笑，“不过如果你早死了，我才不会像外祖母，我要找帅老头，然后和他们跳舞，到处嗨。”

现代广场舞，其中还包括了烂漫的双人舞呢。

季不忘没想到穆惊蛰会这样回答，一句话成功让他炸毛：“还帅老头，能帅过我吗？我就是老了老了也是最帅的那个，你吃过我这样的帅老头，你能看上他们？”

穆惊蛰听到他自封帅老头，笑得不行，季不忘也笑了，

因为太闷热了，所以没一会手就出汗，但季不忘没放手，看穆惊蛰又扇风，自己也用手帮她扇了扇，“等回去我帮你做个扇子。”

“你会做？”

“会做啊，不就是扇子吗？那还不简单，等回头我就做出来让你扇。”季不忘保证。

两人坐在外祖母旁边，一边闲聊一边陪着她，等到夕阳西下。

他们心里都明白，以外祖母的年纪身体，这也许是最后一次陪伴她了。

太阳落了，没太阳了，但是依然闷热，外祖母也没醒来，大舅将她推回去继续睡，让季不忘他们先去吃饭。

一顿饭吃完满身汗，吃完外祖母也醒了，大舅母熟练给婆婆喂饭，季不忘和穆惊蛰就在旁边看着。

满满一碗饭，外祖母竟然都吃完了，大舅母喂得啧啧称奇，“看来婆婆真的很高兴，平时不会吃这么多的。”

“外祖母以后也要吃这么多呀。”季不忘听了在旁边道。

外祖母被季不忘一喊，竟然又清醒过来，“吃不了了，这次是最后一餐，所以才吃这么多。”

说最后一餐不吉利，季不忘刚要反驳，外祖母伸手紧紧拉着他的手，“正好不忘你也来了，我就可以放心了，我一直在等你呢。”

季不忘听了就很庆幸自己这一次来，“以后我有时间会再来看你的。”

可外祖母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只是看向了什么都没有的屋顶，自顾自开口道，“他们一直催我走，我没听，我得等你呀，你来了就好，我们一起走，外祖母带着你，你就不怕了。”

“妈，你这是要带不忘去哪呀？我们能不能去？”大舅母在旁边听着不像话，忙打趣接话。

“你们还不到时候，就我和不忘，不忘你牵着我的手不要放开，不要怕...”外祖母拉着季不忘的手不放，看到穆惊蛰后，忽然道，“可怜的孩子...你以后可怎么办...不要和不忘结婚了，你会哭的...会哭的...”

外祖母的话，莫名其妙又奇怪，穆惊蛰被她看得不知为何有些不舒服。

舅母知道穆惊蛰和季不忘是要结婚的，说这些不吉利，忙起身说道，“她说的新娘子出嫁会哭，没其他意思，这老糊涂了说话只说一半，让她老人家快点休息吧，这都没彻底醒过来。”

其实外祖母是清醒的，甚至让人觉得，她这时候才是最清醒的，不然眼睛不会那么亮。

外祖母抓着季不忘的手很用力，舅母废了不少力气才将季不忘的手从外祖母手里抽出，不顾她的挣扎，直接推着季不忘他们出来，“走吧，我们出去吧。”

外祖母看着季不忘要走，满是着急，嘴里还嚷嚷着说要一起走，但是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季不忘他们也被拉出来了。

“别在意你外祖母的话，她就是这样，总是不太清醒。”

大舅解释了一句直接道，“等明天早上和我一起去给外祖父上香后，差不多你们就回去吧，外祖母看过就好，办婚事要紧。”

大舅说完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不好听，忙解释了一句，“我不是赶你们，是...是想着办婚事要紧。”

“我知道。”季不忘笑了笑，“我们原本也是计划明天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