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永定河畔

蒋发看着河水发呆，身边鱼二望着远处京城的轮廓，半响收回目光瞥了瞥挂用布条挂在脖子上的左胳膊，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你身上有伤易引人注目……罢了，你行走江湖多年这其中道道门清，也不需我操心什么，走吧，不管搭车还是行舟又或其他，先去通州再顺运河南下”蒋发抬起手摆了几下看见鱼二望着他身后远处方向，眼神很是凌厉：“常在江湖走总有再碰头的时候，到那时分高低也好分生死也罢，现在就别念想了，哪个拎出来提刀都能杀了你！”

鱼二收回目光长呼一口气：“江湖再见”说完转身离去。

远处躺在马车上鼻青脸肿的陈所乐看着鱼二越来越小的背影，一脸懊恼：“若非大意了那一下下，昨儿就废掉他了！”

陈汝信嘿了一声：“倒也让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免得你飘到天上总以为自个天下第一！”

陈所乐哼了一声：“我可没那么目空一切，还是知道自个几斤几两的，只是没料到那厮拳脚功夫也这般厉害着实有些轻敌，本以为他只善兵器呢，也怪师伯总说他师门什么剑术通神，让我判断有误……”

“拉不出屎怪茅坑”陈汝信撇嘴：“大伯和师叔不止一次教导咱们，对敌时不可大意，不可大意！任何敌手都要全力以待，是你自个先入为主……是吧乔三叔？”

乔三秀淡淡一笑：“你哥俩已尽得家传绝艺，所差不过火候，至于将来成就能否超过你大伯或师叔那就要看个人修行和天赋了，昨晚观你与那鱼二打斗，三叔没什么可多说的，硬要说的话，那就是刚猛有余后力不足，否则那鱼二就不只是断臂之伤了，即便你大意了些也未必能伤的了你！”

陈家两兄弟低头冥想：“乔三叔说的后力……是了，我兄弟俩内劲确实差点火候，比不得师叔们”。

“功夫两个字，就是要下功夫”乔三秀说话间看着远处那个孤独身影：“那年轻人是个强敌，拳脚功夫都出人意料的好，兵器应该更强”。

“都知道他师门善剑术，所以认定他兵器强，所以拳脚功夫出人意料”蒋发走过来：“而意料之中的强，或许会出人意料呢，走吧，估摸一会城门就要关了，咱们今晚要在外边再凑合一夜了”。

正说着，见几个锦衣卫骑着马护着一辆马车朝京城方向急奔，马车上绑着一个人，不知是死是活，陈汝信心中一动，快步窜过去拦住：“打听一下，车上可是麒麟宗钦犯？”

话还没落音几个锦衣卫的刀都拔了出来，神色如临大敌！

“自己人”陈汝信掏出腰牌递了过去，锦衣卫神色一松：“原来是自家兄弟”指着车上那捆绑的黑衣人：“这是在石亭镇西边山里发现的，应是贼子受了伤不治……”

陈汝信向前一步查看，立刻辨出是那晚在巷子里和乔三秀缠斗的那乞丐，也就是蒋发口中的黑菩萨，只不过此时已断了气。

“师伯，乔三叔……”回身喊了一声，蒋发和乔三秀走了过来，抬手撕开那人胸前衣服仔细检查一番。

“他是自了”乔三秀呼了口气。

蒋发微微点头，给那几个锦衣卫拱拱手就此别过。

此时几人已猜了大概，黑菩萨当时虽逃去却也身受重伤，仓皇逃入山中便不及治疗便被锦衣卫大举围山搜捕，应是为了不拖累同党，选择自了，倒也是条汉子！

“跟上他们，咱们今晚或许不用在城外歇脚了”蒋发催促着。

京城不似其他州府，日落关门后想进去几乎没有可能，除了有特别紧急的军情，而且即便是紧急军情也是有城里头人代传，送情报的人想进去也极难，又或者是特别牛逼的大佬能进去，比如常宇这种。

虽说东厂和锦衣卫地位和身份超然，若无紧急情况紧急的事也得老实等天亮开门，但眼下缉拿麒麟宗要犯是皇帝指定案子，从这些锦衣卫拿了人后便火急火燎送往进城，便知大概率可以进城的了。

于是蒋发便想着跟着他们一道进去，若是别人自然是顺不进去的，但是东厂亲侍的面子，守门的一定会给的。

于是一行人加快脚程去追前头的锦衣卫，却看到刚才消失的身影此时怔怔的站在路边遥望远去的锦衣卫那一行人。

听到声音，鱼二收回目光便看到蒋发正看着他。

“是黑菩萨么？”鱼二面无表情问到。

蒋发点点头，鱼二的眼神落到乔三秀身上：“姓乔的，两条人命先记着，日后我必杀你报仇！”

乔三秀淡淡一笑：“择日不如撞日，我送你仨今儿就团圆如何？你身上有伤我身上也有伤倒也不占你便宜！”

鱼二不受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若是光明正大，十年之内你绝无机会”蒋发叹口气：“快走吧”。

“我是要杀他又不是要和他较高下，可用尽手段”鱼二哼了一声，陈所乐大怒：“别他么的给脸不要脸，若非看在师叔面上，今儿你还走的掉？不过一贼尔在这口出什么狂言，你虽有数不清的下三滥手段，却不想想吾等又岂是孤家寡人，锦衣卫和东厂哪个你应付的过来，信不信十日之后你人在哪吃几顿饭拉几泡屎老子都了如指掌！”

鱼二怒急而笑：“今日之官亦不过昨日之贼也，今日之贼明日亦可为官，说着大笑而去！”

“他啥意思啊”陈所乐一时没反应过来，乔三秀嘿了一声：“无非成王败寇那一套呗，这是春秋大梦醒不来，想着他日献贼坐天下呢！”

“那还真是个春秋大梦”陈所乐哼了一声：“李闯那么大尾巴现在都被收拾的服服帖帖，献贼不过运气好躲在山窝里龟缩不出，又恰逢督公没空收拾他，还真当自个比李闯牛气了！”

乔三秀没接他这话茬，而是看着远方的身影叹了口气：“抛去阵营不同，他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有情有义能屈能伸，值得结交”。

蒋发闻言扭头淡淡一笑：“你莫动了恻隐之心，如你所言阵营不同，他又那么有情有义必要杀你索仇！”

乔三秀笑言：“一时感慨罢了，你当我还是刚行走江湖那会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