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芽忧心忡忡地注视着云牧。
和云牧在一起的日子里,大部分时间充满欢声笑语。少部分时间,柳芽很难说得清楚。有时候云牧身上会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冰冷的东西,这种东西可能是家庭原因造成的,也可能是近两年被孤立形成的。
柳芽总感觉云牧在独自抗争着什么,他没有帮手,只能一个人冷漠地抗争着,以免被更冷漠的磨难所吞噬。每次近距离接触到那种冰冷的东西,柳芽会感到不安,这种时候的云牧她并不喜欢。
云牧突然走过来,接过装书的袋子,和柳芽走到书店门口,又把袋子寄存在柜台上,然后说道:“在这等我。”
“我跟你一起去。”柳芽仿佛知道云牧想干什么,表情很固执。
云牧低头看着她,没说话,拉着她的手往街角走。
柳芽的手臂颤了一下,想挣脱,最终没动,任由他牵着。
街角三个少年正在打架,其中一个人云牧认识,恰好是他的队友吴宇锋。
其实说打架不太准确,应该说吴宇锋正在被两个小混混暴打。
按理说吴宇锋个头一米七八,体格健壮,算得上人高马大,应该不怕那两个枯瘦矮小的小混混才对。以他的重量级,再不济也能撂倒一个。
而事实是,吴宇锋从头到尾都没敢还手,被打得抱头鼠窜。
街角人迹罕至,偶尔有人路过,也就好奇地看两眼,没有劝架的意思,更没人打电话报警。这年头存在着一种普遍现象,很多人在现实生活中扮演着冷漠的看客,然后在网络上叫嚣世道太冷漠了,完全木有情了。
云牧也是个看客,他浑然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
柳芽眸子里闪烁着诧异,吴宇锋胸口佩戴着一中校徽,她用头发丝都能猜到吴宇锋应该是云牧的同学。碰上这种情况,换了袁泽那种热血青年早就冲上去了,而云牧的表现和她想象中出入太大,也和她心目中那个人出入太大。
吴宇锋也看到了云牧,他表情复杂,既有获救的欣喜,也有被同学看到自己糗状的尴尬。
几秒钟之后,吴宇锋的表情更加复杂了,云牧就站在旁边强势围观,和他记忆中那个为赵健出头撂倒崔成元的云队长完全是两个人。
两个小混混下意识的把云牧和柳芽当成路过瞧热闹的,看到柳芽这种级数的美女,这俩哥们儿来劲了,出手更加凶狠。平日里他们就依仗这样的“光辉事迹”吸引小太妹,现在有在美妞面前露脸的机会,当然要好好表现。
“你还敢打球,老子让你打,让你打!”
“上次老子就说过,你上一次篮球场老子打你一次!”
两个小混混边打边骂,意气风发。
打了一会儿,两人分别点上一支烟,看样子准备抽完了继续打。
这时候云牧突然走过去,蹲在吴宇锋身边,冷声问道:“为什么不还手?”
吴宇锋鼻血横流,看云牧的眼神充满怨恨。他不知道云牧想表达什么意思,他只知道,云牧刚才没有帮他,还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他挨打。
两个小混混看到如此诡异的场面,也没干涉云牧,继续抽着烟摆姿势。
云牧像在自言自语:“可能你在想我为什么帮赵健不帮你,不管他昨天到底有意还是无意的,至少他敢瞪着那个棒子。而你呢,你除了抱着头挨打,你还做过什么?”
吴宇锋闻言愣住,眼中的怨恨变成了茫然。
云牧旁若无人地指着那两个小混混,问道:“他们比你高?比你壮?比你强?不好意思,我还真看不出来,凭什么他们就可以随便欺负你?”
两个小混混勃然大怒,刚想开口喷三字经,被云牧冷冷瞪了一眼,冒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云牧并不具备那种让人看一眼就心惊胆寒的王霸之气,造成这种效果的根本原因在于这两个小混混经验丰富,似乎比刘刚等人还丰富一点。
直觉上他们能判断出来,云牧绝对不是吴宇锋这种挨打不还手的软脚虾,真要打起来,以云牧如今一米八的块头,他们俩未必稳占便宜。
吴宇锋表情矛盾,已经不敢再看云牧的眼睛。
“起来!”云牧低喝一声,揪着吴宇锋的衣领,厉声道:“是男人你就站起来跟他们打,只要你尽了力,我会帮你。”
吴宇锋满脸的挣扎,脸上的血污愈发地刺眼。
云牧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吴宇锋!你连站起来的胆量都没有?那我走了,从今以后,就当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
话音一落,他就牵着柳芽的小手往回走。
柳芽从头到尾都没看别人,她的世界只剩下云牧一个人。当云牧伸手过来的一刹那,她下意识的握住了那只有些发凉的大手。
柳芽感到说不出的开心,自己心中那个人不是变化了,而是进化了。从前的他一个人咬着牙不肯倒下,如今的他还可以让身边的人咬着牙不肯倒下。原来她的云小牧,从授人以鱼进化到了授人以渔的程度。
云牧没有柳芽想象中那么伟大,他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篮球队的四个人,他看法各有不同。赵健和罗阳分明带着目的加入篮球队的,云牧也不介意,谁利用谁这不太好说,谁笑到最后也还是个未知数。反而对韦索,云牧颇为关照,从前的韦索属于弱势群体,而云牧从前也算另类的弱势群体,他和韦索勉强算同是天涯沦落人。
至于吴宇锋,云牧的看法就两个字:诡异。
吴宇锋有着出众的篮球技术,真要打出自信估计不会比谭剑飞差劲。可这人的问题在于相当不自信,球场上只能找无人防守的空当投篮,面对防守的时候很局促,明明有一手不错的上篮技术却不敢上篮,连突破的勇气都没有……
以前云牧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现在他大致上明白了。
云牧也没有那种拯救一个人心灵的宏图大志,就如他刚才亲口所说的那样,如果吴宇锋连站起来的胆量都没有,那么他宁愿从此以后不认识这个人。
和柳芽越走越远,距离斗殴现场从一米远扩展到十米远。柳芽回头看了一眼,目光渐渐黯淡下去,她没有等到吴宇锋的反击,这让她替云牧感到不值,很明显,云牧同学刚才表错了情,忙活半天做了无用功。
而云牧表情平淡,再也没有回头看吴宇锋一眼。
“吼~!”
突然,一声震人耳鼓的低吼响起,仿佛一头压抑多年的猛兽挣脱了牢笼,所有的憋屈和不甘都在这一吼中释放出来……吼声之后,是一连串拳脚相向的打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