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一袭华美的星海撒在云天之上,暖橘色的夜灯拉长客人的背影,清吧内部的照片墙幢幢如幻。
多日不见她,庄慕南心头跳跃起簇簇火苗,映着暖洋洋的灯光,放佛沉睡的神兽转醒,尘封的热度再一次复活,比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想喝什么?柠檬水怎么样?”
陆轻晚神经线条比较粗,对面男人灼灼眼光她好像压根没看到,顾自研究饮品单,前后看一遍,发现柠檬水还挺合适,不含糖,不含咖啡因,跟没有酒精。
庄慕南好像在评价她这个人,又像是在认同她的选择,一语双关点头,“很好。”
清吧人来人往,生意经营的不错,打他们进来后,陆续有客人上座,交谈和玩笑不绝于耳,驻店歌手弹奏吉他,慵懒的陶醉在自己的歌声中,一曲《董小姐》唱的人心痒痒。
庄慕南喝柠檬水润喉,视线移开歌手看向陆轻晚,“歌词写的不错。”
陆轻晚心道,哥们你终于说话了,刚才傻坐着真的好尴尬,于是赶紧配合,“不错不错,爱上一匹野马,可惜家里没有草原,写得多传神!有文采!”
庄慕南苦笑,他眼里有很多的情绪,远远不是家里没有草原那么单纯,他苦笑,“你知道,我不是想说这个。”
陆轻晚咕噜喝水,柠檬水酸酸的,喝猛了还挺苦,“那你想说啥?哦,对,你是想问我要东西吧?别不好意思,我都都准备好了!”
庄慕南想说的话,成功被她拦截,他也不好在强行把话题转移回去,只好顺着她的意思问:“你真有舒伯特的手写乐谱?”
陆轻晚心里虚的不行,脸上一派凛然正气,“必须啊!全手写!一个小蝌蚪一个小蝌蚪,写的可认真了。”
她说的详细,庄慕南却觉得可信度直线下降。
舒伯特的手写乐谱,早就属于世界级珍藏版宝贝了,应该被放在大英博物馆或者国际音乐展览馆才对吧?三个多月前,他答应拍戏,又不是真的想拿到乐谱。
因此陆轻晚的言之凿凿,他心里更是打鼓。
“这样啊,陆总带了吗?我看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才灯光照耀在他脸上,陆轻晚简直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上的神仙,特别飘逸、特别干净、特别超凡脱俗的那种神话中的上仙,一个眼神能带人遁入空门。
她心神一荡,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庄慕南,你是不是来世界上渡劫的?”
“咳咳!”
她问的太认真,内容又太雷,庄慕南没抗住,被柠檬水给呛了,他抽几张纸擦擦嘴巴,没让自己过分狼狈,“陆总你真会开玩笑,渡劫只是仙侠小说里面杜撰的桥段,根本不存在。”
“别啊!或许真存在呢!比如说你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一个即将成为上仙的修行者,现在正处在渡劫阶段,你来人间就是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难,你想啊,渡劫肯定包括各种各样的磨难,比如遇到骗子,坏人,还有情劫,总之各种各样坑爹操蛋的问题都要面对,而你需要强大的内心克服!”
陆轻晚掰手指头,好像过来人似的帮他分析情况,说着说着,自己都要信了。
其实呢……她还不是心虚么!!庄慕南啊,你就当遇到我是渡劫的一部分吧,我不想骗你的呜呜呜!
庄慕南彻底听糊涂了,他似懂非懂的凝视陆轻晚,“你想说什么?陆总。”
陆轻晚强咽一口唾沫,可怜巴巴的将包装精美的礼盒双手递给他,“呵呵呵,我想说,你看看手写的……乐谱。”
“真有?”
庄慕南雾蒙蒙的眼眸,突然被拂去了所有的遮挡,清亮干净的像浅棕色玉石,陆轻晚甚至想,这双眼睛要是能摸一下,肯定是热的。
“咳咳……咳咳咳。”除了傻笑,陆轻晚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样。
庄慕南获得稀世珍宝般,小心的打开层层包装的精美礼盒……
陆轻晚双手捧硕大的水杯,用透明玻璃挡自己的脸,不敢直视庄慕南的表情,不过她还是看到了大帅哥的笑容僵硬在嘴角,刚绽放的笑容像烟花,瞬间的绚烂便是凋谢。
完蛋了,彻底伤了人家的心。
陆轻晚你个坑爹货!
内心无比自责惭愧懊恼,陆轻晚死命吞掉口水,赔笑准备跟他道歉。
庄慕南一页一页的翻看乐谱,娟秀的乐谱,还依稀可以闻到墨水气味,可见完成的时间并不长,而且这样清秀的字迹,肯定属于女人,他看完最后一页,抬起眸子,神色怔怔的,“这是……你抄的?”
陆轻晚的下巴已经要埋进胸口,咧咧嘴傻笑,“那个…其实我应该跟你说实话的,舒伯特本人的手写体我没有,当时那么骗你,就是想让你演戏,但是我没想到,你人这么好,演戏也好,吃苦耐劳风度翩翩,那啥,骗你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陆轻晚点头如小鸡啄食。
如果对方是个地痞流氓也就算了,骗一次就当替人民除害,可庄慕南是个实打实好男人啊,陆轻晚想在自己胸口碎个石头。
“真是你自己写的?”庄慕南并没在意她说的一大串话,而是执着的追问心中的题目。
陆轻晚下巴贴桌子,两缕长发簌簌扑脸,盖住她一小半前额,她无限愧疚的嗯了嗯,“对不起啊庄慕南,以后我赚了点钱,一定买舒伯特的原版手稿送给你,你不要难过啊。”
超出陆轻晚预料的是,庄慕南竟然笑了,他笑的很好看,摇曳在灯光和夜色中,更加不像凡人,“谢谢你,我很喜欢。”
她一个符号一个符号亲自写的,比所谓的大师手笔更珍贵,他喜欢。
“噶??”陆轻晚愣了,“卧槽,你不是气傻了吧?”
庄慕南小心翼翼收好礼物,放在盒子里,“你说我是在人家渡劫的神仙,那我是不是应该拿出神仙的气度?”
“呃……”陆轻晚默默的扶额,“我就是……那么一说。”
给你做个心理防线而已,你别当真。
庄慕南绅士的隔着桌子看她,她今晚喝了酒,眼睛通透的亮,两腮飞了片片红霞,十分娇俏可爱,其实除去制片人和老板的身份,她只是个小女孩而已,可爱,懵懂,天真,娇俏,让人心疼。
庄慕南像是在说醉话,有像是借着醉意说实话,“我的确是来渡劫的,你不知道吗?你就是我的劫。”
这话……他说的带笑,明明是戏谑,可陆轻晚听来,却觉得好扎心,好难过。
她扯嘴角,想笑的,可是笑不出来,只好狂喝水,撑大膀胱麻痹自己,“哈哈哈,庄慕南,你喝醉了哦,不对,我喝醉了,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回家睡觉,礼物你收下了哦,我不欠你东西了哦!”
庄慕南搀扶她的手臂,她果然是醉了,走了摇摇晃晃,三千青丝被户外的风吹乱,身上的清香草与酒水此起彼伏。
“你喝多了轻晚,我送你回家。”
他叫她轻晚,声音格外的温柔,若早春时节的第一杯清茶,温润清雅。
陆轻晚假装没听到,她继续咿咿呀呀的胡言乱语,“我爱北京天安门,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啦啦啦啦……”
庄慕南知道她没喝醉,但不揭穿她,而是继续温柔道,“如果没有遇见你,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嘎嘎!嘎嘎!嘎嘎嘎!”陆轻晚继续乱叫乱喊。
庄慕南搀扶她走到停车场,两人都喝了酒,等待代驾过来接,“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可以等。”
陆轻晚胡扯八道的嘟囔,“庄慕南,你长的好像我爷爷,我三岁那年爷爷就去世了,不过我有他的照片哦!”
庄慕南:“……”
代驾来了,陆轻晚身子泥鳅似的一滑,直接跌入了后座,然后霸占了整个座椅,“师傅,开车开车,我要尿尿!”
然后“嘭”,陆轻晚关上了车门。
车子开远了,陆轻晚扭头隔着后面玻璃看路灯下的身影,庄慕南依然站在那里,他逆着初秋的风,无声无息的眺望着什么。
那道身影有着谪仙的高雅淡然,可陆轻晚突然意识到,是她错了,她把一个不染尘埃的男人带进了最最庸俗的世界,毁掉了他的修为。
对不起了庄慕南,我不想当你的劫,我要你幸福快乐。
你还是不要在娱乐圈发展了,回去当你的神仙,没事喝喝露水吃吃鲜花,人间不适合你。
司机把陆轻晚送到别墅,陆轻晚洗了澡,一个人躺在双人床上,四仰八叉的望天花板发呆。
庄慕南这种男人,陆轻晚最最不想伤害。
他和孟西洲不一样,孟西洲的感情炽热奔放,来的猛,去的急,伤害不会那么深。
庄慕南是那种,喜欢一个人好像一辈子都不会放弃,他的深情、温柔、缱绻,都教人心疼。
哎……造孽,她又要损阴德了。
晚上的欢腾过后,空荡荡的房间好寂寞啊,小小的枕头无边无际,她怎么游都游不到想见的人身边。
他那边是白天,不知道忙不忙?
想他,好想他在身边。
陆轻晚摸到手机,还没拨号码,便看到了老狐狸三个字跳跃着。
心下一喜!
“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