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凌嫒放回床上，交代刘姐定时来看她有没有踢被子。

凌忍驱车到陶陶居住的小区里，停好车以后发现那间熟悉的房间里的灯并未亮着，她不是个早睡的姑娘，这就意味着陶陶还没有回家，也对，她那边那么吵，想来很热闹。

她离开了他，倒是过上了声色犬马的日子，热闹喧嚣，这样下去，是不是很快就会将他抛诸脑后了？

晚上公司聚餐，陶陶被选为储备干部，不就的将来就会升职了，这是值得庆祝的事情，大家就约出来玩。

整个部门的人忽然之间对陶陶变得非常热情，陶陶很是受宠若惊，觉得大家对未来的领导都这么尊重，前景一片光明。

其实陶陶不知道，有个传言早就在公司内部传开了，整个部门都知道：“有人看见陶陶坐在柯总的保时捷911上。”

传说中的老婆奴，模范丈夫，绝对不会让他老婆以外的女性上他的车的柯总，让陶陶坐了她的车，这是多么惊人的劲爆消息啊！

于是大家心照不宣地，只顾讨好陶陶。

陶陶是主角，不能中途离场，和同事打好关系也是作为领导的必修课，本来她以自己酒量不好为由，拒绝了不少敬酒，大家也不太敢为难她，结果她中间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以后，脸色完全变了。

她主动找同事们划拳，玩骰子，她的拳划得很烂，就像个毫无技巧的新手一样，输得彻底，掷骰子的手气也不好，一直输，喝了许多酒。

大家心中都念着陶陶是柯总的人，不敢灌酒也就算了，还担心她把自己给喝坏了，于是见她喝得差不多了就主动提出来说散了。

陶陶的酒量尚好，只是喝得有点太快了，上脸了而已，出门吹一下晚风就冷静了不少，同事开车将她送到小区门口，她的口齿尚且清晰，同事叮嘱她早些回家休息，也没再逗留，直接走了。

陶陶其实醉了，这时候酒精开始上头，她走出来的都是剪刀步，虚眯着眼睛，走得近了就看到停车场里有辆车，无比眼熟。

她踉踉跄跄地走过去，蹲在车屁股后面，指着数字，一个一个地念了出来，站在车头前的凌忍转了过来，在车尾看到蹲在地上的姑娘，讲话还有点大舌头，摇头晃脑地蹲在地上不起来。

他出声问道：“喝酒了？”

陶陶蹲在地上没有动，闻言便飘飘然地说了句：“喝了啊。”

凌忍又猜测道：“你喝醉了。”

陶陶生气了，可语气还是轻飘飘的：“关你什么事啊，你管我呢？”

凌忍觉得她说得很对，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来陶陶住的地方这么多次，这是两人第一次发生对话，这些天他一直都没有想好，因为是真的不知道应该跟陶陶说点什么，所以每次她跑了，他也不说话，只默默注目一番，然后离开。

没想到，真的想要关心她的时候，话语还是会很自然地脱口而出的。

凌忍弯腰，想扶陶陶的胳膊，她用力拐了他的手一下，不让他扶。

凌忍看了看自己的手，很不习惯，鲜少有人会拒绝他伸出去的手，尤其是这些年，他身边的人都是求着他的，更何况，他都主动伸手了，哪里还会被人拒绝。

陶陶却总是在拒绝他，激烈的，不遗余力的，拒绝他的好意和帮助，拒绝他的爱和关怀。

陶陶的眼中像是只有那块车牌一般，专注。

她最近太常看到这辆车了，每天都会见到，就算是醉了的现在，她也知道频繁地看到这辆车究竟意味着什么，是那个不善表达的冷面先生，最笨拙的靠近，最小心的观察和试探。

陶陶压了压心中涌起的酸涩，坚强地说：“其实你真的不必这样，我俩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勉强在一起也没有幸福可言，不过是互相伤害罢了。”

凌忍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她：“你觉得和我在一起，不会幸福，对吗？”

陶陶固执地说：“一样的，我们都一样，不会幸福了。可能，相遇的时间错了，一切，就都不对了。时光又无法倒流，追悔过去也没有用。

我已经不想了，你也，放下吧。就像一场梦一样，醒了，也都忘光了”

她喝醉了，说话有点断续，却还是清楚地表达了她的所思所想，这段时间以来，她就是这么认为的。

凌忍又问她：“你会忘了我吗？”

陶陶终是抑制不住那份酸涩，吸了吸鼻子说：“会的，不是今天，也不是明天，未来的某一天吧，可能就不会再想起来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这件事已经真实地发生了一样的笃定，而她的理论也是正确的，完全符合人类遗忘的规律，这让凌忍感到一阵胆战心惊。

凌忍终是柔软了态度，第一次完整地去表达自己的想法：“你不喜欢我了，也不喜欢小嫒了吗？

她没有伤害过你，你走以后的每一天，她都很想你，我不知道怎么哄她，是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无法面对她的追问，也没办让她不难过。”

陶陶听到“小嫒”两个字就哭出来了，她说：“你这样很过分，你在刺痛我的心！”

谁的心不痛呢，在分开的每一分每一秒里，没有一个人的真的好受。

陶陶本就醉了，现在更是哭得浑身发软，凌忍眼见她就要歪倒到地上去了，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她想要拒绝，睁眼先看到的，却是在明亮的月色下，凌忍那一双晶莹明亮的眼睛，他的眼中明显是含着泪的，只是没有滑落出来，她到嘴边的话，就那么咽了下去。

陶陶从未见过凌忍哭，她很难想象，像他那样的男人竟然会哭。

凌忍将额头贴上陶陶的额头，他一闭眼，就有温热的泪水落在她的脸上，他就连哭泣都是安静的，不扰尘埃的，无声的痛苦。

陶陶感到更伤心了，今天晚上，她承载了太多人的悲伤。之前，就算她明知道，凌忍不可能对她完全无心，但是她也不敢臆想他对她的感情究竟有多深，或许是像对待宠物一样，一时的喜爱，亦或是因为空窗期久了，一时的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