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千年不曾变
“娘亲！”一个软糯且急愤的男声突然从不远处响起，紧接着，一个纤瘦的身影迅速的向那女子奔来。
男孩儿有着一双灿若繁星般的海蓝色眼眸，若是笑起来，会是世间绝美的风景。可惜，此时的他，眼眸中不会再有丝毫的温情与喜色。
屹立在战场中央的女子见状，原本黯淡的眼眸终于划过一丝神采。
血泪，缓缓从她的眼角流下，滑过白皙的脸颊，似带着千万般的苦楚与不舍。
女子蠕动着嘴唇，似是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惜，如今的她，再也不能言语。
男孩儿见状，瞳孔骤然猛缩：“娘亲，我带你走好不好？或者，你带我走。不要抛下我好不好？”只有五岁大的男孩想要伸手去抓她的衣角，但又怯怯的收回了小手，好似怕会伤了她一般。
女子似是察觉到了他的顾虑，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疼。但随后，却缓缓闭上了眼。
她拼尽全力撑着最后一口气，只是想见见他，抱着这一个极其渺小的希望，但同时也在挣扎，若他真的出现，又有谁可以护他周全？
还没待她想完，下一刻，女子的头颅便缓缓垂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可她的身姿却依旧未倒。
她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女人，巾帼不让须眉。
“娘亲...娘亲？”男孩儿见状，几乎是颤抖着开口。
他的娘亲是睡着了吗？
不是的，楚言非。
你的娘亲，是死了。
她叮嘱他要藏好，她骗他自己很快就会回来。
然后呢，结果是，他一个人在阵法里呆了七八天，被外面的厮杀声惊醒后，他拼尽全力冲了出来。
即使他现在站在了她的面前，但他知道，自己的娘亲，永远回不来了。
“你娘亲千辛万苦藏了你那么久，杀了我楚家这么多人，你怎么就出来了呢？”
“我们现在该如何处置你好呢？”
“杀了吧，这个不祥之子，注定这一生都不会拥有爱与光。他的降临只能给我们光元大陆带来恶与难！”
“我们楚家既然拥有审判之力，就应该公正的裁决！先把他带回去！”
几个楚家长老们不知何时已经逼近了他，却又先起了争执。
男孩儿闻言缓缓的转身，只是在他回眸的那一瞬间，所有的长老都吃了一惊。
原本如海洋般温情的蓝眸此时已变成了象征着杀戮与邪佞的血瞳。此时的男孩脸色出奇的淡漠，只是那一双血瞳，却冰冷邪佞到了极致！
就连现在的他们，见到了，都觉得不寒而栗！
“如果，真正有所谓的审判。那像你们这种是非不分，正邪不立的人，都该死！这个世界，不要也罢。”
这个世界，不要也罢。
年幼的男孩冷冷的吐出了这几个刻薄的字。
...
此时的白衣男子看着眼前的这幕幻境，眼神只是停留在了那屹立不倒的女子身上，流露出了丝丝眷恋。
在他十岁之前，这过往或许还能困顿住他，他或许还会挣扎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之中。
只是，现在的他，早已不畏惧这些。想着楚言非便轻易捏碎了第一道光团。而就在这一刻，所有的环境瞬间就幻化成了千万碎片。随后便消失不见。
如果当时幼小的他能有着毁灭的力量，他的母亲也不会为他战死。
愧疚、怨念，是早期困住他的心魔。
他倒是要看看，接下来为他展示的又是些什么？
片刻后，第二道光团缓缓朝他袭来，他脚下的环境又陡然发生了变化。
只不过这一次的景象，却是前所未有的陌生。
此时浮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座亭台，亭台四周红帐遮掩，清风一吹，颇有着一股欲说还休的意味。
交错的长廊，零落的红柱，他在恍惚中看到这红帐之中有着一名女子的身影，此时的她似乎正在拨弦抚琴。
“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浅情却似，行云无定，独到梦魂中。”女子一字一句，却如水滴入汪洋般，勾起了楚言非心底异样的情绪。
这声音是...
似是想到了什么，楚言非的俊眸之中闪过一丝诧异，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正准备提步上前，却发现幻境有了波动之势。
“啧，不准打扰么。”楚言非见状微微挑了挑眉尖，随后又退了回去。眼神却直直的落在了红帐之后的人影身上。
“如果你觉得，弹一首曲子，就能平息我的怒火...曦儿，你是低估了我，还是高估了你自己？”饶有趣味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此时在亭台的另一边，一个挺拔的背影蓦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邀我相来，一不露面，二不谈心。既无诚意又无真心，你以为，我很闲？”
“你真的，决定站在我们的对立面吗？”女子闻言，似是一怔，随后缓缓开口道。
“话题还这么无趣...看来，我就不该来。”男子闻言慵懒道，随后便淡淡的转身。
“那对你来说，什么才是有趣？这世间是不是真的没有你所在乎的东西？哪怕一丝一毫？”
“...是，所以你不必挽留。”男子闻言身形微微一顿，随后淡淡撂下这句话后便不见了踪影。
良久，女子终是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随后楚言非便察觉到此时的她似乎是在擦拭眼角。
她...
哭了？
紧接着，女子便开始继续弹起琴来。
“我也，没奢望你会为了我留下...”她喃喃自语道。
一曲赠君，两相别离。
当琴声再次响起的那一刻，楚言非心中却是一震。
这首曲子，竟然是桃夭？
那幻境之中的两个人...震惊的情绪没有维持多久，楚言非心中竟有了几分了然。
竟是如此，
原来他和曦儿的缘分，
千年都未曾改变。
“真是笨啊，撒个娇都不会，这么不会挽留的女人，我怎么会偏偏对她情有独钟？”本以为已经离去的男子，此时却在不远处的阁楼顶将底下的一切尽收眼底。
边听着曲子，边吐槽，语气中却夹杂着一丝丝无奈。
而此时，站在一旁的楚言非见状眉尖一抽，心中也一阵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