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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拉那河右岸,乌云密布。
“王老师说立刻出发!”一名戴着眼镜的学生走到一队正在休憩的骡马队前,挥了挥手,大声说道:“现在天色有些不好,争取入夜前抵达渡口,不然怕是要露宿风雨中了。”
正在闭目养神的众人闻言一阵痛骂,然后一个个飞快地站起身来,开始整理行李,准备上路。这里还是“敌境”呢,是西班牙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区的巴拉圭将军治下之地(巴拉圭原属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区,现已划归布宜诺斯艾利斯),严格来说这伙东岸人是未经许可擅自入境,西班牙人是有权利将其逮捕甚至击毙的。
当然了,西班牙人是决计不敢这么做的,东岸人也非常明白这一点。因为他们连更过分的在巴拉圭设立前进据点的事情都做下了,遑论越境呢?简直小巫见大巫嘛。只要蒙泽乡(位于后世何塞·马丁内斯市长镇附近)这个拓荒定居点仍在,西班牙人色厉内荏的虚弱本质就永远不会得到改变,些许越境的活动分子,又算得了什么?真惹急了东岸人,派出海军炮艇朔水而上,封了这边的对外联系,你能怎么办?
或许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西班牙人在发现了蒙泽乡这个位于巴拉那河右岸的越境垦殖点并上报上去后,布宜诺斯艾利斯方面一直“反应迟缓”,言语支支吾吾,除通过驻东岸大使不痛不痒地抗议了几声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别的表示了。或许是他们玩忽职守,或许是他们害怕东岸人,或许是因为多年来听这类消息已经听得耳朵生茧了,总之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没有管这事,似是默认了东岸人在这里的越境垦殖特权。
与他们相比,巴拉圭地方政府的反应还要更激烈一些呢。他们在教会和巴拉圭将军的组织下,通过各种手段骚扰、打击、封锁、孤立东岸人的这个定居点,真的是什么招都用了,就差亲自下场正面攻打了。不过因为可以背靠大河补给,西班牙人的种种手段都没能奏效,蒙泽乡依然顽强地屹立在巴拉那河右岸,成为东岸人像巴拉圭地区扩张的标志。
后来也不知道戏班啊呀人走通了什么门路,以什么为代价换取了上级承诺不继续在巴拉圭地区扩张,也是奇哉怪也。很多人都猜测,大概是因为巴拉圭人口稠密,经济富庶,又是查尔卡斯检审法院区的屏障(同时也是波托西银矿的屏障),所以西班牙人实在不愿意在这片土地上的权益受到侵害,故而与东岸进行利益交换,换取他们承诺不继续在巴拉圭进行任何形式的扩张——当然这也是暂时的,未来会怎么样,谁都说不清楚。
不过,虽然承诺不再继续扩张,但已经设立的蒙泽乡,却无论如何也不会撤掉了。甚至不光如此,在得知上层已经与西班牙人达成临时协议之后,底下人更是抓紧了命令传达下来之前的空档期,派人抢先去了后世乌迈塔小镇附近,设立了一个新的定居点,名为“河曲渡乡”,即既是一个拓荒定居点,同时也是一个渡口,通往西面查科大平原的渡口。
刚才那位学生说的到“渡口”,其实指的就是河曲渡,东岸人在这里安置了约千余名定居者,同时修了一个码头,通过小木船来往于巴拉圭河两岸,转运一些物资和人员。如今他们这伙人,其最终目的其实也是通过河曲渡到西岸的查科平原上,此刻正行走在蒙泽乡到西门渡乡之间奇烂无比的泥泞道路上。
因为排水不良的缘故,一路上到处是沼泽地,而且这还是冬春季节呢,很多沼泽干涸消失了。如果是在夏秋季节雨量丰沛的时候,沼泽、池塘的数量还要更加恐怖,洪水泛滥可不是什么笑话,而是切实存在的事实。在那个时候,就不是什么道路泥泞不堪的问题了,而是有没有路的问题了。
而从这里也能对比出,斥巨资修了水利设施的巴拉那河左岸(东岸辖下的河间地带),与没有修什么有效的防洪水利设施的右岸,到底是怎样一副天与地的差别。东岸人当年制定了在河间地带“五十年一千五百万元水利投资”的宏伟计划,到现在也执行了不少年头了,成果可谓斐然。在南部靠近乌江一带的建设得较早的几个县份,已经沿江建起了长长的大堤,以阻挡丰水期洪水的威胁。与此同时,各县境内的河道也得到拓宽、疏浚,如今不但能够行船,同时也能在丰水期更快地将水泄流出去,不至于让洪水淹没农田和其他设施。
但西班牙人呢?很抱歉,不是说他们一点没有投资,事实上还是有的,但问题在于远远不够!而且就这点可怜的数量,他们也多投入到了重要地区(如首府亚松森等地),根本不可能到这种边缘偏僻的地方撒钱,那不是吃饱了撑着么?又没几个人居住的。
不过这些土地被东岸占据后,未来倒是会持续投入资金进行改造,说起来也是幸事了。但就目前而言,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东岸人仍然只能通过骡马队艰难跋涉着。也幸好这会离河曲渡乡其实已经不远了,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他们终于在天刚刚擦黑的时候,安然抵达了乡里面,而这个时候,天空上也正式飘起了瓢泼大雨。
“运气真是不错。”一边等待着乡政府的干部们给大伙准备晚餐,王志杰一边摊开了自己收藏的文件,打算捋一捋接下来的工作计划。
笔记本上是宪兵司令部那群年轻而又充满热情的参谋们记录的有关查科大平原的情况。这些从军校或兵团堡毕业没多久的年轻人,甘冒奇险,多次进入这片陌生而又危险的大陆,观察、勘测并记录了诸多信息,然后整理成册分享给了其他部门。王志杰手头就有一份,只见上面写着:“……查科地势平坦,一望无垠,且海拔极低,因此形成了一些泛滥区、沼泽和湖泊。但查科平原的地势仍然有所倾斜,此已为某些河流向巴拉那河汇集的西北—东南流向所揭示,即地势西高东低。地图上,通过等高线的变化也可看出查科土地的倾斜,100米等高线从东北至西南斜传这片平原。监狱查科和大西洋之间距离遥远,因此查科平原的海拔这么低,实属罕见。它最低的部分经过我们观测,应该是在雷西斯滕西亚城以东的河岸上,那里的海拔甚至只有70米。”
“……微斜的地面形成了洪水泛滥区,因此排水就成了当务之急。不幸的是,西班牙人一个半世纪以来就没有将目光倾注到水利工程之上,因此整个查科平原基本仍保持着原始地貌,不稳定的排水导致河流经常性改道,这从很多河流都有废弃的干河床就能看得出来。滞留的水体形成沼泽、微型湖泊,这是构成查科景观的要素之一。不幸的是,因为排水不畅的缘故,千百年积累下来,这些水体的矿物质含量较高,多为半咸水湖。克丘亚人就经常趁着冬季枯水,一些小湖泊干涸消失的时候,去湖泊底部刮取盐分。”
“……沼泽和湖泊附近很多土地是沙质土,不少地方还形成了沙丘。河流的河床深切,东部查科的河流更是如此。但也有一些地区,河流的两岸是低洼的平原,这些平原经水淹后形成湿地,原则上似乎可以利用的,但需要先期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和精力进行改造,一如河间地区的很多县份那样。”
王志杰很快就看完了这些文件,然后又轻轻地叹了口气,因为没有气候、水文方面的资料。不过考虑到这是陆军的情报官员们进行参谋旅行时采集得到的信息,能在写了地势的情况下涉及到土壤情况,就已经相当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啊!更多的信息,怕是还要自己去到那边考察过后再说。不过,听说国家开拓总局在那边设了一个气象站,就在那边一个名为河西乡(位于后世拉莱奥内萨小镇附近)的越境垦殖点里面,已经坚持收集了超过两年的气候数据,自己去了应该能有所收获。
想到这里,王志杰拿出了笔记本,在上面记下了这一点。要想开发一个地区,尤其还是经常洪水泛滥的低地平原,气候、水文、地势和土壤信息,无疑是至关重要的。没有这些有关的数据参照,难道你准备学北美大陆上的英国人、西班牙和法国人,完全靠老天爷来决定今年的收成怎么样,明年的冬天又能不能过去吗?那样可实在太粗糙了,不是东岸人的风格。
而说起那个气象站,就不得不提一下其站长王大壮。此君是东岸探险学、植物学、地质学的创始人之一王大力的长孙,兵团堡毕业,目前是地质部气象总局一名科级干部。到河西乡气象站工作,是王大壮主动提出来的,并且得到了他刚刚病逝没多久的祖父王大力生前的同意——到较为危险的基层去锻炼任职,本来就是履历上浓墨重彩的一笔,王大壮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以后升迁时有足够的政治资本,这在二代和三代当中非常流行。
王志杰等人最终在河曲渡乡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在吃完香喷喷的鱼片粥之后,他们带上了许多大饼和腌鳄鱼肉作为储备食物——因为沼泽湿地遍布四处的缘故,这里鳄鱼的数量多得十分惊人,以至于已经成了一害,不得不大举捕杀的地步——然后在乡政府派出的多艘木头小船的载运了,分多个批次过了河,正式站到了查科平原的土地上。
这个地方,离河西乡仍然有一定的距离,而且放眼望去,到处是沼泽、池塘,让王志杰皱起了眉头。要知道,现在可是冬天,标准的枯水期,很多沼泽、池塘都要消失的,但眼前居然还是一片标标准准的湿地模样,可想而知夏秋季节这里又是一番什么模样。这样一来,也就难怪国家开拓总局的那帮人会把东岸人在查科平原上的第一个(同时也是唯一一个)正式拓荒垦殖点选在了河西乡了,实在是为了避开这恼人的洪泛区啊!
“水利果是开发查科平原绕不过去的命脉。”王志杰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河间地区水利设施建设的重负,已经压在中央政府头上很多年了,而且他们还有乌江、黑河沿岸的水利设施的建设,北方还有铁特河、巴拉那河上游的水利设施建造,又怎么可能还能抽得出钱来搞河间这么一个不在本国领土范围内的‘野地’呢。所以啊,这在查科地区的进取,未来怕是要以远离巴拉圭河、巴拉那河水系的内陆地区为主了,这在补给方面怕是有些不太方便啊,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解决。”
带着这样的疑惑或者说是忧虑,王志杰一行人没有耽搁,立刻就整理了一下队伍,然后迈开脚步,朝河西乡行去,并最终在1684年8月20日这一天抵达了这个荒芜无比、几乎什么也没有的拓荒定居点。
这个定居点设立于去年年底,目前大概有八百多人的样子,但其中超过一半是不事生产的军人,即归军部管辖的河西警备司令部的官兵们,属于陆军预备役系统。之所以出现垦荒种地的民众与武装战斗人员的比例接近1:1,其实也是与这里相对恶劣的安全局势有关的。当然了,更重要的因素,是国家开拓总局打算暗地里设立更多的定居点,这四百个警备队军人,到时候还是要分散出去的,那样单个定居点的压力就要小上很多了。
“开拓总局的这帮后生,胃口倒是不小,就是不知道实际情况支持不支持他们这么激进的举动了。”王志杰轻轻笑了笑,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