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东南沿海(1 / 1)

“果阿国是印度古国,在被德坎吞并前,这里的人就很强壮、精明,说着独特的语言,在海陆上都辛勤劳作。沿果阿海岸,那里有一连串的港口,港口之间都有河流通航,交通非常便捷。那里至今生活着大量的摩尔人,城外的土地也是他们开发的,并由塔南达利(一般是指地方警察长、税吏等等)负责缴纳赋税,数额非常巨大,只可惜现在一切都处于英国人的控制之下,早些年政府内还有许多我们葡萄牙人,但现在已经很少了,这真是该死。”广州西关的东岸临时收购站内,一位几个月前刚从果阿抵达澳门的葡萄牙船长,面对台湾银行副总经理黄汉华,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这是一位在战争中被东岸人俘获的葡萄牙资深水手,后被宪兵队发展成了一名间谍,定期向东岸人秘密汇报澳门及其他葡萄牙远东殖民地的情报,以便可以事先做出应对。值得一说的是,东岸人也没亏待这个间谍,这些年他在东岸人的暗中帮助下,已经做成了好几笔生意,积累了一定的资金实力,现在成了一艘300吨级的货船的船长,常年跑孟加拉、帝汶岛到澳门的航线,也算是成功人士了。

当然了,这位名叫平托的葡萄牙船长如果没有东岸人在背后帮忙的话,他又怎么可能屡次从广东商人那里收购到足够的生丝、锦缎、茶叶或瓷器呢?根本不可能的啦!所以,东岸人真的不是恶意压榨、随意驱使他的,而也是给了足够的好处的(比如生意方面的便利),这也极大提高了平托这厮的积极性。

“最近果阿的当地居民中爆发了一场叛乱,当地的盗贼、土耳其人、阿拉伯人联起手来暴动,一度搞得声势极为浩大。但我主的裁决是难以想象的,叛乱很快被平定,大量摩尔人被杀死,抛尸大海。如果不是开垦内陆山区需要摩尔人的技能的话,我怀疑主的子民会将他们全部杀光,由此也可见使得伊斯*兰崩溃的注定是我主……”平托口沫横飞地说了一大通,结果发现周围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反应过来的这厮立刻紧闭上嘴巴,没再说什么主啊神啊的东西了,毕竟这间屋子里除他之外的所有人可都是异教徒呢。

“说重点吧,你说最近果阿那边新增了一家规模不小的造船厂?好吧,是英格兰人在原本葡萄牙修船厂的基础上扩建的?”黄汉华一边喝着茶,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那家修船厂好吧,现在是造船厂了连同附近的码头,现在也被英王查理租赁给了东印度公司使用,有没有这回事?他们又有多少船停在那里?”

“很抱歉,我不清楚那家船厂目前归谁,但确实有很多英国船只在那儿进行补给、维修,当然对葡萄牙船只也是开放的,就是收费高了一些。”平托仔细想了想后,说道:“现在苏拉特、果阿、万丹一带的英国船只很多,总数多少我不是很清楚,但经常看到的大概有10艘以上的样子,全部都是东印度公司或其代理人的船只。那些船只吨位不是很大,最小的150吨,只能勉强航行于大洋之上,最大的也不会超过600吨,而且设计上来说都是远洋商船,顶多加装了一些火炮罢了,与贵国海军的‘加的斯岩石’号这种巨舰是没法比的。”

确实,“加的斯岩石”号排水量800多吨,且是专业战舰,火力强大。即便服役了多年,目前仍然是远东洋面上单体战斗力最强大的船只,同时也是东岸人在中国近海霸权至少是表面上的制海权的象征。有它在,很多事情确实要好办得多!

当然了,考虑到“加的斯岩石”号的服役年限,即便东岸人在远东对其进行过多次整修,延长了使用寿命,这艘船也没多长时间可以继续使用了。本土海军部必须加派一艘具有一定分量的新舰到远东来服役,否则可能有些镇不住场子。

而除了主力战舰外,其余一些小护卫舰、小巡航舰(一般做缉私、缉盗用)也急需补充。要知道,目前海军第三舰队鄂霍次克海分舰队的战斗序列内除了“加的斯岩石”号外,就只有两艘风帆护卫舰、一艘快速巡航舰可用了,且也已经老态龙钟,不堪驱驰。海军部多年来漠视远东海上力量的恶果终于初步显现,目前急需追加投资换血,否则可能无法维持住在海上的霸权优势。毕竟,你总不能一直靠黑水造船厂生产的250吨“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和内河炮艇打天下吧。

不过考虑到现在本土海军第一、第二两大舰队也急需投资,添置新舰(背景是英、荷、法等国近年来掀起的大规模造舰军备竞赛,尤其是法兰西,几乎一年砸几千万利佛尔),因此向远东撒钱似乎有些困难,只能另想其他办法。这不,当连年巨额分红、客户存款数目屡创新高、现金流充足的台湾银行向本土订购两艘“星”级轻巡洋舰时,本土最终还是同意了,这其中似乎也不无让台湾银行这家大型辛迪加企业先顶一阵的意味在内。

如今两艘新舰分别被邵曙光命名为“紫电”号、“青霜”号已经到位,就驻泊在亚娘鞋岛的炮台下面,算是东岸人在远东最新式的海上武装力量了,专门为台湾银行乃至远东三藩的利益服务,作用相当不小,唯一遗憾的就是数量仍嫌少了些。当然如果考虑到台湾银行是一家以营利为目的的股份制企业,不事生产、专门打人的军舰对其也是不小的负担,故两艘的数量已经差不多够了,至多增加到四艘,再多股东们可能就会有意见了。

“果阿、苏拉特、万丹,英国人的海上势力真是越来越大了呢,看来与印度和中国的贸易让他们吃得满嘴流油啊,以后确实得想办法了,不然这每年白白流失贸易利润,累积起来可不是个小数目。另外,荷兰东印度公司也不干净,妈的,以后都得想办法给他们上点眼药!”黄汉华听完平托的话后,心思不知道已经飞到哪里去了。

……

1671年11月中旬,就在黄汉华等人于广州西关讨论近年来在中国近海活动得越来越频繁的英、荷商人时,因故在响水港多滞留了一些时日的豪克斯·克利福德的船只“乌贼”号,和另外三艘英国武装商船一起,缓缓驶入了东京河(该河是红河的一条支流,现代入口的口岸是北面的海防,该处河水较深,可容大船进入内陆地区),然后上溯了很远,抵达一个叫兴安的地方。在这里,他们遇到了“越南国王”的代表,并向其讨要一些货物尾款。

货物既有公司的,也有很多是船上的水手或军官自己的(东印度公司默许船长、水手们夹带不超过手提箱大小的货物到外国售卖,所得归他们自己,这也是提高水手士气的主要途径之一),因此“乌贼”号是不来也得来,不然水手们可要造反了!

当初卖给越南人的货物包括53捆布匹、237担铅块、10门火炮、16桶硫磺、618担胡椒、159担檀香木、38捆药用植物及8包什物,目前尚余一千多镑的尾款没给。之所以如此,根源还是在于与越南人做生意的艰难性,即他们与越南人做生意,必须要面临送礼、犒赏和勒索的困扰,卖货往往得不到现金,甚至买货也不能用现金,只能从君主处收到以“礼品”形式交来的出口物品,数量多少则随君主的情绪而定。

这次的问题就是如此了,帮助英国人牵线搭桥的中间人给出的货物,在英国佬看来还远远不足,差不多少了1500镑的样子,因此他们必须索回这些“尾款”,否则船员们的士气将很难维持得住,那样可能会出大事。

只不过,索要欠款的行动很是困难。中间人(一位退休的越南官员)态度蛮横,根本不答应之前许诺支付的1560镑尾款,只同意用一些质量不怎么样的东京生丝做抵充,且价格比当年的好丝还要贵上40%,这如何能让英国人满意?于是乎,双方又断断续续扯皮了一个多星期,在克利福德等人以开炮相威胁后,这位中间人才同意在上述东京生丝之外,额外补偿克利福德等人五百英镑的款子,这才堪堪了结了此事。

经历了这次事情之后,克利福德等人(同时也是英国东印度公司首次尝试和越南人进行贸易)对于是否继续和越南进行贸易持一种悲观态度,因为他们实在太不讲理、太不讲信誉了。与响水的清国人和厦门的明国人相比,越南人确实不是一个很好的商业合作者,这一点必须如实汇报给公司上层,以免其他人过来后继续被坑。

而说到在明国厦门的贸易,这次与克利福德一起驶入东京河的,有一艘名为“福尔摩沙”的300吨级的武装商船,就是刚从厦门离开在此之前,该船曾满载货物前往日本长崎,试图重开对日贸易,但在长达三个月的时间均未获得许可,最后只能放弃在那个著名的物资集散市场上,“福尔摩沙”号同明朝的拥护者、亲王郑成功进行了贸易,大量呢绒、硫磺、铅块、硝石、火炮、铠甲等物资被出售掉,换来了装满船舱的茶叶、生丝、绸缎、瓷器及其他一些商品。

据该船船长介绍,郑成功麾下主持贸易的官员李光地批准了英国东印度公司建立商站的请求,并极力邀请包括“福尔摩沙”号在内的外洋船只明年继续前来贸易,这令英国人很是振奋,因为福建王的实力可并不弱,而且治下的特产也不少。

另外,福建王郑成功这几年丝毫不避及外人,一门心思在广东、福建一带搜罗人手,然后送他们跨海至台湾中北部一带(台湾南部尚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地盘,台湾银行总部亦设立于热兰遮城),进行垦荒种植。种植的作物品种除粮食外,最多的就是甘蔗了,这是郑成功定下的大战略,既是为了给自己留个后路,同时也希望掌握一个重要的蔗糖来源,以便维持住对日贸易。

郑成功开发台湾的举动,其实东岸人也是乐见其成的,甚至还出售了一些金属农具、药物给他们,黑水造船厂和钏路造船厂也各接了郑氏两单总计四艘的“雅克萨”级武装运输舰的建造业务(当然是无蒸汽动力系统的阉割版)。之所以如此,大概还是因为东岸人在自己无力开拓台湾的情况下,不想看到荷兰人独占这个位置甚为关键的岛屿。因此,他们便小小地支持了郑氏一把,日后在与荷兰东印度公司谈判的时候,台湾岛说不定也能被作为一张牌拿出来打呢。

就这样,郑成功这个军事政治集团在英、东两方面有意识的贸易援助下(荷兰东印度公司出于贸易因素,也经常和他进行贸易),大概是南中国大地上最最富庶的势力之一了。军队的装备水平也很不错,虽然看起来战术思想偏了一点,但也算是马马虎虎了。相信如果其尽全力争夺台湾岛的话,荷兰人估计也不敢直撄其锋吧。虽然荷兰人从南洋调集船只过来打肯定能战胜郑成功的水师,但这又何必呢?大家是来做生意求财的,耗费巨资打来打去,什么也得不到,这不是傻是什么?

“以后不要再与越南人进行贸易了。”好容易双方各退一步收回了些货款的小克利福德对其他几位船长说道:“我们先回万丹和苏拉特,清点一些现金和货物。明年的时候,我希望大家一起前往清国的响水港进行贸易,人越多越好。我回去后会在伦敦、布里斯托尔、朴茨茅斯拜访一些老朋友,然后说服他们一起去清国做生意,这是有大利可图的事情,并且我们已经在那里建立了稳固的商站,这给了我们很多的便利。至于东岸人的不满,就让他们去吧,我们有满洲鞑靼皇帝的友谊,这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