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歆羽将手搭在纪谦的肩上,头重重地靠在他的脖子后面。她半敛着眼睛感受这一路的颠簸、这酸爽的气味儿还有别人的汗水彪到自己脸上的尴尬。
“歆羽,快到医务室了!你一定要撑住啊!”薛婧扶着她的后背,喘着粗气胡乱安慰着。
纳尼?撑——住?太阳有多大,这两字就让颜歆羽觉得有多可笑。
“嗯!”颜歆羽在心里默默地应了一声,但并没有精力说出口。
在薛婧与纪谦的默契配合下,两人一路小跑总算到达了学校医务室。
现在是中暑高发阶段,医务室里早已经人满为患!不过还好有空调,不然肯定会热出一窝中暑患者。
吕医生司空见惯地走上前看了一眼差点晕倒的颜歆羽,随手往身后一指,像念台词一样熟悉地对纪谦道:“放那儿去!”
被指的小胖子赶紧从独个沙发上起身让座,他是医务室的熟客——专业逃课犯。
纪谦小心翼翼地将颜歆羽放在沙发上,屁股刚落到实处,她就倒在扶手上,将脑袋沉沉地埋进了臂弯里。
“歆羽,你没事吧?”
不知道是纪谦的声音还是薛婧的声音,颜歆羽感到自己摇了摇头又回了一声“没事”,但实际上她并没有动。
薛婧拿出一张餐巾纸递给纪谦,纪谦立马抹了一把脸,真特么快热死他了!
吕医生手里举着一盐水瓶和输液管走到颜歆羽面前,将盐水瓶挂在她身后墙上的挂钩上,换了一只手夹着针头。
她躬身摸了摸颜歆羽的额头,释然说:“没什么事,就是中暑而已!”
纪谦和薛婧听到这句话终于松了一口气。
吕医生单膝蹲下,驾轻就熟地将针尖缓慢推入了颜歆羽的手背血管中。颜歆羽偏过头,觑见自己苍白的手背上突兀的青色脉络。
在医务室待了二十分钟后,汗液差不多都凝固冷却了,身上再也不热。纪谦和薛婧见颜歆羽脸色已经正常,好像并无大碍,于是他俩向她知会了一声后就离开了。
毕竟,两个健康的人会觉得在这里继续占用病人的空间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
颜歆羽无聊地靠在沙发上,随手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胜西子大大下午三点半就已经更新了最近一章。
颜歆羽津津有味地看着手机上的文字,根本挪不开眼。直到周边的声音渐渐远去,屏幕上的文字跳跃成群魔乱舞的形式,她忽然感到胸口很闷,眼前一黑就没了……
——
“颜官媒!颜官媒!你醒醒啊!”这是一成熟稳重的男子声音。
“二娘子!你是不是累坏了?”
“二娘子快醒醒啊!”
这两句是少女清脆得如流水敲击玉石之声。
天哪,她看小说都看到走火入魔、做白日梦的地步了!颜歆羽在意识里摇头。
她身边的俩丫鬟见男子脸上已经堆有不满,便一个劲儿地推搡她。
迷迷糊糊之中,颜歆羽睁开了眼睛。
她很快适应了忽然而至的白光,目光由远及近,视线逐渐清晰……
古色古香的厅堂,成套的楠木填漆矮家具,天青色的珠帘纱帐,小叶紫檀山水大插屏,汉白玉匾额以及书画屏条,还有……四女一男。
男子高冠束带,面容严整却略有不满,着锦绣袍服端坐与厅堂中间的长条香案后。他应该是这里的主人!
坐在颜歆羽正对方向与她隔着空地遥遥相望的女子模样端正可人,可是面色不善,甚至有丁点恼怒。她身着菊纹上裳与碧色掐腰襦裙,外衬杏黄色枝绣半臂衫,右手臂搁放在案桌上,身体向男子的方向倾斜。一名穿坦领纱罗、低眉善目的女子站立在她的右侧以便随身伺候。
这位女子应该是府中的娘子!颜歆羽推测。
而自己身旁的这两位,她们的双眸清澈纯净,脸上稚气未脱,长得还一!模!一!样!
她们……是双胞胎琴瑟和鸣?
颜歆羽立刻警醒,她是在做梦吗?她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嗷~”她克制住自己的尖利的嗓音,叫得像小猫咪一样糯。
真疼!
颜歆羽她不是在做梦,她是真穿越了,而且穿越进了《非貌美颜如玉》里!
“颜官媒!你是还没醒过来吗?”男子见她眼神飘忽流离,遂半握拳于唇前轻咳了两声,眸光闪出一分厉色。
颜歆羽!不,她现在是颜如玉了!
可是,这个男人是谁?颜如玉在脑子里搜肠刮肚了好久,只排除了李修、沈恕、李贤以及他那俩哥们……眼见男子的脸色越发难堪,颜如玉不敢再怠慢,只好破罐破摔。这人敢凶她,应该是她的上级!
“下官突然身体不适,恐无法在此久留,多有得罪,还望海涵!”颜如玉起身拜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女子柳眉倒立,一股脑儿站了起来。
“嫣儿!不得无礼!”男子喝止了她,语气平淡,“既然颜官媒身体不适,本官也不便强留。来人!送客!”
颜如玉松了口气,在蓝布小厮的带领下,与琴瑟和鸣顺利走出府苑。
她走下台墀后抬头一望,朱门上悬挂着“高府”二字!
颜如玉不禁心头一颤:长安府尹高致远!
——
“二娘子,你今天到底怎么啦?”琴瑟不解地问道。
“对啊对啊!”和鸣在一旁帮腔。
颜如玉的心思却还放在千古宇宙难题上——“我是谁?我从哪里来?”
长安里坊的街道上热闹非凡,小摊贩沿街叫卖的声音不绝于耳。偶尔有一匹高头大马穿梭疾驰而过,一骑绝尘。也有端庄秀丽的四人大轿一路慢走。
这些情景在颜如玉的脑子里都出现过,因为这就是胜西子笔下的长安!
“二娘子今天是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琴瑟与和鸣忍不住小声议论纷纷。
“二娘子,走错路了!家在这边!”和鸣匆匆拉住乱逛的颜如玉,为她调整了方向。
颜如玉脑子里有点懵,她又走出几百步后忽然站住脚,转身问她俩:“我今日睡了一觉后就有点晕晕乎乎的,竟然连家的方向都忘了……所以,我去高府干什么啊?”